我们都是人间萍客,没有谁注定可以一生安稳。不是过到下落不明,就是老无所依,到最后,一个小小的土丘是我们共同的归宿。
生活这把利剑每天将我们割伤,削去丰盈的肉,留下清瘦的骨。乱世里,任何完整美妙的梦都不能维持一个午夜,醒来之后,只见满地支离破碎的记忆。我们明明知道好梦难以成真,却又无法压抑自己的思想,放任是一种尝试,有收获的喜悦,也有失去的伤害。如果可以,也许每个人都希望停留在美好的时光里,静静地看细水长流。可我们无法不依从光阴,像落花一样的随着它流淌,不知道漂向哪个方向,又不能有片刻的停留。
苏曼殊是热忱的,他将热忱的心交付给革命,交付给事业,交付给情感。每一次都来不及细细品味,就被岁月的浪涛给淹没,被满院的荼花覆盖。他一生所经历的种种都恍若昙花一现,美丽却短暂。苏曼殊参与的华兴会起义,在一个冬天失败,这一年,他二十一岁。二十一岁,就像一枚树上刚结下的果子,青绿而微涩。当许多人还不解世事,而苏曼殊却早已尝遍人情风霜,懂得生活中那些深刻的迷惘。与他一起共事的同仁纷纷出走,各自奔赴前程,苏曼殊这一次继续留在了湘地,执教于学堂。
一切都是缘分,缘分不仅在人与人之间,人与事之间同样如此。就像封建朝代的帝王,有些帝王和江山的缘分长久到数十年,有些短暂得只有一天。21岁的苏曼殊,在这人世间结下了许多段缘分,却似乎从未有过久长。事实上,我们都是人间萍客,没有谁注定可以一生安稳。不是过到下落不明,就是老无所依,到最后,一个小小的土丘是我们共同的归宿。我们的离去只不过是时间早晚,在不同的季节结束一生的悲喜故事,那时候,所有的幻想都一同埋葬,而梦长成了小草。请相信,风中摇摆的是那些不死的灵魂。
他在莲荷开放的时节离开了长沙,回到上海,后又转至南京,任教于陆军小学。在这期间,他参与筹建江南书报社,拜会了陈散原、陈衡恪,与伍仲文一起切磋佛学。苏曼殊不肯让自己停下来,在那些未知的时光里,他似乎有某种难以言说的预感,预感他的日子会过得比任何一个人都要仓促。他怕自己的一次沉思、一个回眸、一声叹息,就将流年蹉跎。这原本不该是一个青春茂盛之人所存有的想法,可苏曼殊怕自己会成为江中之石沉落无声,多年以后再没有人会记起他。
难道我们真的就该活得跟蝼蚁似的,在湛湛日光下不断地寻寻觅觅吗?生活在一座城市,无论你有多忙碌,多么地身不由己,都需要给自己一个宁静的空间。在某个阳光细碎的午后,择一个老旧的茶馆,或一间西式的咖啡屋,品一壶清茶,喝一杯浓郁的咖啡,或静坐参禅,或思悟人生,或怀想年轻时一段浪漫的爱情。至少这清静的时光属于自己,烦恼也曾来过,可是被风吹散,愁闷也曾邂逅,可是匆匆擦肩。
忙碌的生活因为没有情感而显得单调,生活就像是一杯苦茶,而情感是茉莉花,调兑在一起,这杯茶则芬芳四溢,沁人心脾。人活在世上,有诸多苦楚萦心,若不懂得自我调解,终究会被纷呈的世相掩埋。红花有绿叶相陪,高山有流水为知己,阳春有白雪做伴,人又岂能孤独于世,独挡红尘碌碌风烟?苏曼殊自问是个多情的人,他的心常常会为一次邂逅而柔软,为一个眼眸而跳动。他曾经和一段缘分南辕北辙,来去匆匆只留下无以复加的遗憾。
都说三生石上记载了过去、现在和未来的姻缘,尽管苏曼殊苦苦地压抑自己的情思,可是他此生终究逃不过情劫。金陵,六朝古都,有着胭脂珠粉堆砌的繁华,无论是徜徉在桃叶渡,还是彷徨于莫愁湖,这座城市飘荡着一种无法抗拒的馨香。当年的秦淮八艳惹得多少帝王将相、风流才子为她们痴迷,无论是血溅桃花的李香君,还是倾国红颜陈圆圆,她们的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