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你愿意携我的手。
《洞仙歌》本来也是一曲唐教坊曲,道家有王屋山等十大洞天、泰山等三十六洞天的说法。最早的曲子就是用来描绘仙人故事的。后来又因为有刘晨、阮肇入天台山采药得遇两位仙女,于山壁中交好的故事,所以在唐五代的诗词中也用来隐喻妓女的生活。曲调婉转缠绵,演唱时常常重复叠沓,余音袅袅。只是这个调子在北宋时候已经失传了,我们现在看到的东坡的这首应该是他自创的词牌。敦煌曲子词中倒是有两首名为《洞仙歌》的曲子词,而调式是完全不同的了:
华烛光辉,深下幈帏。
恨征人久镇边夷。
酒醒后多风醋。
少年夫婿,向绿窗下左偎右倚。
拟铺鸳被,把人尤泥。
须索琵琶重理。
曲中弹到,想夫怜处,转相爱几多恩义。
却再叙衷鸳衾里,愿长与今霄相似。
征人终于回来,小夫妻缠绵恩爱,语词自然但格调意境毕竟浅了些。
《洞仙歌》所指词作几乎是词牌中最不会发生其它联想的,因为苏东坡的一曲实在是无可超越和替代,所以后人用这个词牌填词的并不太多。只有辛弃疾偏是艺高人胆大,用缠绵曲调作疏放豪语:
婆娑欲舞,怪青山欢喜。
分得清溪半篙水。
记平沙鸥鹭,落日渔樵,湘江上,风景依然如此。
东篱多种菊,待学渊明,酒兴诗情不相似。
十里涨春波,一棹归来,只做个、五湖范蠡。
是则是、一般弄扁舟,争知道,他家有个西子。
老辛作不了陶渊明,但花蕊强过西施,至少她没有被人无端地利用,她的容貌没有成为她的罪过。身边的男人都是真心爱她,包括后来的赵匡胤甚至野史里传说的赵光义。若要比,我真愿意把花蕊和杨玉环比,那是容色和姿态都那么相似的两朵花,就像后人把李隆基当作梨园祖师,而把孟昶认作南音管乐的祖师一样,杨玉环善歌舞,花蕊巧工词,她们都是那么聪明的女人。就像“携素手”这样的细节和情趣,我也在玉环和她的三朗身上看到:
有一次李隆基在在百花院看《汉成帝内传》,玉环到来,用手轻理李隆基的衣领,问他看什么书呢,李隆基笑说:“不告诉你,免得你不高兴。”玉环抢过书,看到书上正写到飞燕身轻能做掌上舞那一段。隆基取笑玉环说,你不怕,随便风怎么吹。玉环佯装生气,说那我的《霓裳羽衣》可比她的强多了。
看这一段感觉甜蜜温馨,两心相悦在那些深深的后宫不是没有真实地发生过,虽然它是那么得少,那么得短暂,那么得不能尽如人意一路走好。实在是皇权太过强蛮,人心太过软弱,而命运太过难测。在安史之乱仓皇奔走的途中,李隆基失去了玉环,失去了他命中唯一的解语花。从这一点看来,孟昶先于花蕊离世倒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在归降的途中他不是没有想过以一己的屈辱换全城的平安,但命运已经不再给他机会,他的时代已经结束,而花蕊的路还没走完。
在那条著名的由中原入蜀的栈道上,李隆基黯然神伤。零乱的人马,狼狈的护从,凄惶的神色。那一晚走到了汉中的斜谷,天一直不停地下雨,栈道中马铃声和雨声交织在一起,真是凄风苦雨,仿佛天地都在替他落泪。无法入睡,召来乐师张野狐,你听,这绵绵的雨声这凄冷的马铃声,实在太过催人心肝。张野狐是教坊中最有名的乐师,擅长吹觱篥,那是一种从西域传来的用竹做管,用芦苇做嘴的吹管乐器。当下,张野狐取出觱篥就着风雨声吹了起来。玄宗也善笛,可此时的他已经没有一丝多余的力气表达他的哀思了。
哎,我真是佩服这位音乐家皇帝,这种时候还能进音乐创作。其实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