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搬了一把椅子,放在春生跟前,坐下,不说话,也不流泪,只是静悄悄地坐着。
玉翠吩咐的任务就数不让白香衣见春生棘手,玉翠的娘家侄们,商量来商量去,把这项任务分派给了两个年龄较小的。哥俩刚站在大门口不久,就看见白香衣批头散发地跑来了。哥俩硬着头皮迎上去,架住了白香衣。白香衣是按照春生的吩咐买酒去了,刚进村听到了噩耗,一路狂奔过来。
“对不住,嫂子,你回吧,你不能进去。”
“春生咋了?我要看看他,让我进去,让我进去。”白香衣疯了一样乱撞,竟拖着两个五大三粗的小伙子向前走了四五米。
“嫂子,不要怪俺们。是俺姑不让你进去。嫂子,你还是回吧。”
哥俩死死拽住白香衣的胳膊,毕竟是两个身强力壮的小伙子,白香衣再也不能向前踏出半步。
“春生是我男人,凭啥不让我见,你们讲不讲道理?春生,春生啊,你能听见吗?春生,春生,我来看你了,春生……”
白香衣凄厉的喊声响彻了半个村子,围观的人们开始站出来打抱不平。“你们小哥俩也太不懂事,不让她见自家的男人,这是哪家子的规矩?”
哥俩委屈地说:“也怨不着俺,俺姑不让的。”
正闹成一团,玉翠从院子里冲出来,喝了一嗓子。“让她进去,好让她死心!”
白香衣的双臂一轻,踉跄了几步,连滚带爬地进了院子。玉翠的屋门开着,白香衣看见了春生,摒住了气,开始轻手轻脚地走路,到了春生跟前,静静瞅着春生,一动也不动。
玉翠也不动,两个女人一边一个,站在春生跟前,她们竟是如出一辙的沉静。一些打算跟进来劝解的女人,茫然了,这两个最应该失声痛哭的女人,保持着不可思议的冷静,反而让她们更加辛酸难耐,眼泪忍不住往下流。
白香衣忽然动了,她走到伙屋,呼嗒呼嗒地拉起风箱,烧了一大锅水。水开了,她把水调得不冷不热,端到春生跟前,动手解春生的衣服。女人们如梦初醒,纷纷上来帮忙,等她们帮着白香衣脱下春生的衣服,白香衣说:“让我自己来吧。”
女人们自动退到了一边。
玉翠尖利地叫起来:“白香衣,不许你动春生。你终于害死他了,你知足了吧?”
白香衣用一种非常陌生的目光看了玉翠一眼,那是两簇黑漆漆的火苗,燃烧着悲哀,燃烧着绝望,还隐隐约约闪耀着丝丝缕缕的愤怒。“娘,春生都死了,你还和我争什么?”白香衣冷笑着问。
“是呀?俺还能争啥?还能争啥?”玉翠喃喃自语,她被一股巨大的悲痛罩住了,腿一软,坐到地上,目光涣散,神情痴呆。
白香衣一丝不苟地擦拭春生的身体,擦到肩膀上的牙印,她打了一个哆嗦,忍不住把脸靠上去,轻轻地贴一下,再贴一下。擦到那半截断指,她又打了一个哆嗦,紧紧地用双手扣住那僵硬的手,再也舍不得松开。春生穿戴一新了,白香衣的双手捧住春生冰冷的脸,直着脖子叫:“春生,春生,你别走远,等着我!就在场院屋子等着我!等咱闺女成家了,我就去追你!”
终于,白香衣的喉咙里滚出一串的撕心裂肺的哭声。
沉浸在茫然里的玉翠被白香衣的大叫惊醒了,眼泪夺眶而出。
两串女人悠长的哭声纠缠在一起,回荡在孔家屋子的上空,一串嘹亮高亢,一串绵软清丽,都是一样的悲戚缠绵,九曲回肠,把人的心揪起来,揪起来……
引回来了,那两串悠长的哭声里又增加了一段童稚的音节,像一股萧瑟的风吹过来,凉嗖嗖地吹进人的心里,让人的心涩了,冷了,酸了。
玉翠忽然停止了悲声,命令她的娘家侄,把白香衣架出去。她斩钉截铁地说:“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