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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玉翠的儿子春生,也不是她白香衣的干儿子春生,而是最初的那个野汉子。

    春生憨憨地笑了,但是笑容一闪而过,郁郁寡欢地说:“以后你不要那样子和别的男人说话,也不要对男人那样子笑,那样子斜眼看。俺看见了心里不舒服。”

    白香衣有些不好意思,轻声笑了说:“那些男人是狗屎,是驴粪蛋蛋,是些没有脊梁的软蛋,再也不值得我那样子,以后我只对我的野汉子那样子说话,那样子笑,那样子斜眼看。”

    “俺也没有脊梁呢,你不嫌吗?”春生很在意白香衣说过的话,还在耿耿于怀。

    白香衣把手伸进春生的棉袄,抚摸着他热乎乎光溜溜的脊梁骨说:“先是我说错了,野汉子有脊梁,而且结实得像石头,直立得像大树。”

    春生被白香衣抚摸得呼吸急促起来,双臂用力上托,把白香衣提起来,一低头,在白香衣的脸上乱啃,嘴里一边含糊地说:“俺想你,白天干不下活,晚上睡不下觉。俺以后要天天搂着你,哪都不去,就搂着你睡觉。”

    突然,教室的门啪的一声响,惊得白香衣和春生倏忽分开。两扇门中间裂开了一道缝,雪白的月光倾泻进来。透过门缝望出去,一个高而单薄的人站在月光里,他的脸背对月光,但是眼睛却亮得像两颗寒星。

    白香衣失声叫道:“春晖!!!”

    “不要脸!”春晖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扭身跑开,不久传来了咣当关门声音。

    “春晖骂我不要脸,他竟骂我不要脸!”白香衣喃喃地说。这些日子,白香衣的耳朵里充满了这样的话,她都装聋作哑,毫不在意,唯独春晖说的这三个字像三把锋利的冰刀子,夹着寒风呼啸着扎进她的心窝子,又冷又疼。

    春生也被春晖的激烈的反映搞懵了。

    白香衣和春生走到这一步,曾面对很多的障碍,却从来没想到春晖是障碍。他们谁也没有和春晖提过这事,但都想当然地认为,即使所有的人都反对他们在一起,春晖也是唯一一个不反对的。可是就在其它障碍在他们面前变得无足轻重的时候,春晖却突然横空出世,用单薄的身躯在他们之间架起一座无法逾越的大山。

    春晖并不大吵大闹,除了说了一个“不要脸”之后,他羞于再提这件事。白香衣上课的时候,春晖就安安静静的躲在屋里,站一会儿,坐一会儿,躺一会儿。在其它时间里,春晖安静地跟在白香衣身边,寸步不离。然而这种安静,让白香衣感到一股强大的力量,强大到可怕。每次白香衣试图跟春晖解释这件事,春晖立刻厌恶地捂起耳朵。

    春生竭力讨好春晖,给他逮几只麻雀,或是给他削一个木陀螺,甚至有一次送给他一只毛皮火红光滑的小貔子。春晖带着与他年龄不相符的阴郁,当着春生的面扔的扔,放生的放生,却不跟他说一个字。

    偶尔,春生和白香衣会交换一个眼色,传递些无可奈何。

    春晖依旧尿炕,尿得变本加厉,尿得理所应当。白香衣陪着小心,不敢抱怨什么了。尿臊味弥漫在屋子里,使这个冬天显得更加阴冷而漫长。

    夜里清静了许多,不是白香衣的叫骂起了作用,而是春生夜夜提着茶碗粗细的枣木杠子,在学校四周巡逻,他扬言谁要再打歪主意,他就用枣木杠子说话。春生不再钻墙洞,玉翠锁上大门,他就当着玉翠的面翻墙头。玉翠追着赶着骂,春生充耳不闻,实在急了就说:“是你上赶着给俺认的干娘,做干儿子的咋能由着人家欺负干娘屁也不敢放一个?”玉翠被噎得直翻白眼,少不得在心里抱怨算命先生,明明是个灾星却说成福星。

    玉翠悄悄盯梢了几个晚上,从未见白香衣出来和春生私会,春生也绝不靠近白香衣的屋子,只是在学校附近转来转去,就感念春生是个心肠好的倔驴子,枉费心机却没人领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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