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的一群,穿那么显山露水也就罢了,居然还要开那么高的叉,一不小心就能露出白花花的大腿,实在不成体统。她们对宝橱所说的“好炕”嗤之以鼻,却对高原说的史无前例情有独钟,仿佛明白了这个词的意思。
镜子的使用率也突然间高得史无前例,但一方小小的菱花镜实在照不过瘾,于是就有女人借着鸡毛蒜皮跑到玉翠家里,在村里唯一的一面穿衣镜前搔首弄姿地迈几步,想象一下自己穿旗袍的风姿。
玉翠是村里公认的美人,大家都说要放在过去,凭着玉翠的俊是能进紫禁城当娘娘的。当年孔宝川吭哧吭哧地流了大半个月的臭汗,自个儿打了一个带穿衣镜的立橱,在四里八乡引起了轰动,前来看西洋景的人络绎不绝。许多黄花大闺女围着明晃晃的穿衣镜流连忘返,芳心激荡,玉翠就是其中的一个。当玉翠冲破重重阻力,毅然做了穿衣镜的女主人,过起了日子才发现,穿衣镜原是百无一用的东西,全然不如一口袋地瓜干来得实惠。而今蒙尘多年的穿衣镜,忽然时来运转,破天荒的风光,被好事的女人们擦得锃光瓦亮。
在穿衣镜前晃荡了半天,犹如隔靴搔痒,这星星点点的痒如此不禁搔,一把下去就泼辣辣地痒成了一片。女人们很不甘心就这样被一个外来的女人比下去,就怂恿着玉翠去试试白香衣的旗袍。玉翠架不住大伙的热情和自己的好奇,任由一群叽哇乱叫的女人裹挟着,去了宝柜家。
玉翠见了白香衣,自来熟地凑上去,一把拉住白香衣的手,鼻尖差点儿碰到白香衣的鼻尖,使劲瞅了瞅白香衣的面皮,尽管没有发现想象中的厚粉有些失望,却由衷地赞叹:“啧,啧,他婶子咋这么会长?肉皮精嫩精嫩的!”
白香衣询问的目光投向孔宝柜,孔宝柜却只顾扎煞着两手嘿嘿傻笑,不知道给白香衣介绍。白香衣撤回目光,想着总该说些什么,玉翠已撒了白香衣的手,对孔宝柜说:“宝柜,她们都想看看你媳妇的衣服,学个样儿,做它一两件,也俏一俏呢!”
女人们一阵吃吃地傻笑。
宝柜二话不说,哗啷一声打开了衣橱,然后躲一边继续他的傻笑。
女人们眼花缭乱了,拿起哪一件都爱不释手。“哎哟哟,俺的那个天王地老子,这么多衣服哪一辈子能穿完?”
宝柜听了,嘴巴咧得几乎把脑袋一分为二。“这算啥?要不是嫌行李多,她的衣服足足能装一马车。可惜了,都扔掉了!”
女人们也跟着啧啧惋惜。
宝柜他爹当年给他起名字,是希望将来儿子能珠宝满柜,现在虽然没能珠宝满柜,却也彩衣满柜了,不知道他爹是不是该在棺材里大笑三声?
细看白香衣的衣服,大多数是颜色式样各异的旗袍,绸的、缎的、棉的、单的、夹的、长袖的、短袖的,颜色更是仿佛占尽了天下所有的颜色,女人们实在想不出还有哪种颜色没有出现在这衣服堆里。
女人们七手八脚地给玉翠套上一件翠绿色的旗袍,不等扣子扣上,玉翠前胸的两团肉已经像推进了膛的炮弹,蓄势待发,扣子和扣鼻之间相隔十万八千里,仿佛南极和北极根本没有相遇的可能。玉翠羞红了脸,鼻子上渗出一层密密麻麻的油汗,慌忙脱下旗袍,抓住一个比较瘦小的女人,不由分说给她套上。这回扣子倒是系上了,却松松垮垮,只见衣服不见人。最后,女人们都过了一下旗袍瘾,可都没有穿出彩头来,也就没有尽兴。
在回去的路上,玉翠忽然明白了一个道理,说:“城里的女人都是照着衣服的样子长得,难怪咱们穿着不合适。”
另一个女人附和说:“就是哩,高原都说史无前例呢。”
高原是村里为数不多的让她们信服的男人中的一个。高原是外乡人,曾是一名解放军战士,几年前这里有过一次不大也不小的战役,高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