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又驶回了官道,慢悠悠,如赏景般不疾不徐地回了京城。
孔维德到了家,先去给父母请安,父亲见她平安回来,十分高兴,拉着她问长问短,嘘寒问暖。哥哥嫂嫂也关怀地问了她几句。她便拣了些开封府当地的趣闻轶事来说,引得众人开怀。
冯氏适时开口,指着坐在大哥大嫂下首的一年轻公子道:“德姐儿,这位是你的表兄,快来见礼!”
孔维德不知,自己出门儿一趟,家里什么时候来了一位表兄,询问的目光看向父亲。
孔尚咳了一声道:“这是你二舅的嫡长子,前儿个刚来府里住下。”父亲的意思很明白,表兄刚来没几天,他还没来得及写信告诉她呢!
孔维德恍然:“不知表兄如何称呼?”
冯氏道:“你表兄单名一个祎字,字齐庄。此次入京,暂住我府上是为了明年春闱。你学问好,平日里可要多指点指点他,来年也好博个功名。”
冯氏这般说,孔维德自是答应,走上前与表兄冯祎见礼。
冯祎连忙揖礼道:“今后承蒙表妹多多关照指点,齐庄感激不尽。”
孔维德暗自打量这位表兄,中等身材,五官还算周正,只是年纪轻轻眼袋却有些重,且喜欢在眼风里看人,透着一股小家子气,并不像世家大族出来的。
二舅本就是个眼高手低的,当年觉得大房私吞了公中的银子,虽到最后也没查出来什么,不过因着这事儿,兄弟情谊算是彻底毁了,二舅一家也只得分出去单过了。二舅没什么本事,只守着几个铺子,整日花天酒地,与一帮狐朋狗友消磨度日。没几年,家底儿就败得差不多了。
二舅与冯氏是同胞兄妹,冯氏见不得兄长落难,故常接济。后来二舅与一川地商贩合伙贩药材,干脆搬离了京城。冯氏知道了大哭一场,觉得自己兄长入了商道,彻底儿翻不了身了。
二舅也觉得自己格调降低了,可自己并不是读书的料,就算再用功也无法在科举上出头,便把所有的期望寄托在对读书颇有天分的长子身上,这才有了送儿子来京城投奔姑母的事儿,想着自己妹夫,还有外甥女都是进士,好歹能指点儿子一二。
孔维德淡淡道:“表兄不必多礼,安心住下便是。”
耳边突然传来一声冷哼,孔维德抬头,正好与孔维真阴沉的目光对上。
孔维真忽然勾唇浅笑道:“大姐姐怎的这么快就回来了?听说皇上的圣驾可是往开封府去了,姐姐没留在那儿接驾吗?”
她不阴不阳的语气让孔维德很不舒服,微皱了皱眉道:“朝廷事忙,我自然得赶回来接手处理,接驾事宜自有人安排,无需我操心。”
孔维真继续刺道:“皇上的事儿,大姐姐怎可不操心呢?如此怎算得尽了臣子的本分呢?”
孔维德回讽道:“朝廷的安排,二妹也想插手吗?”
“朝廷的事儿,自然轮不到我一个撂了牌子的秀女插手,我哪儿比得上您孔翰林威风啊!”
“够了,都给我闭嘴!”孔尚终于火了,若非顾及有外人在场,早发飙了。
他盯着孔维真冷声道:“你给我回自己屋子里去!”
孔维真不悦地撇撇嘴,招呼也没打,转身走了。
孔尚气得话都说不出,只恨恨瞪了冯氏一眼,意思是:瞧瞧你教出来的好女儿,一点规矩都不懂!
无论屋子里发生了什么,孔维馨始终垂着头站在冯氏身后,看着越发稳重了。
孔维德觉得再待下去也没什么意思,推说自己累了,提前回了自己的无香院。
晨风晨露准备好洗浴用具,孔维德跨入撒满栀子花瓣的浴桶中,舒服地叹了口气。出门在外多有不便,连泡个澡都不得畅快,还是回到家里舒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