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柏松明也就只有那么一天有闲给苏黎找麻烦, 第二天早上天还没亮他的副官就已经在门外等着他了。

    晨光昏暗，苏黎还睡着, 柏大帅轻手轻脚的像一个做了坏事的歹人一样, 弓着腰挪出了苏黎的小院，上了高头大马又回头看了一眼, 在一夜都没有停息的爆竹声中，渐渐远去了。

    年节一到，柏大帅既要拜会打点上头，又要施仁施威下属，可是不得闲呢。

    所以之后又是许久没能见到苏黎。

    半个月之后，上元节过完年也远了, 十里洋场又恢复了往日的繁华, 苏黎端着一杯红酒坐在舞厅的角落里, 眼前群魔乱舞, 耳中丝竹沙哑, 抿了一口酒面露嘲讽。

    这嘲讽不知道是对舞池里醉生梦死的少爷小姐们，还是对也同样深陷其中不得解脱的他自己。

    忽然之间, 一个意料之外的身影映入了他的眼帘，柏松明。

    照理说，最近赵家大少爷被长辈们关在家读书，柏大帅又被人正对自顾不暇，苏黎这朵娇花的热度也该下去一些了, 但是耐不住芙蓉小姐不仅人长得耐看, 小曲儿唱得好, 兴趣爱好也高雅，据说最近又因着一手高超的国画技巧勾搭上了某国在上海的代理人，经常出入高级酒会，可是让场子里的很多姑娘咬碎了一口银牙。

    花儿的花期不长，她们开的时候，怎就偏偏碰上了这么一朵招人喜欢又仿佛常开不败的芙蓉花呢！

    捧苏黎的人一茬接着一茬，姑娘们的眼珠子都红了，所以虽然这一天晚上的开春舞会，苏黎本来是不愿意来的，但耐不住场子里叫得上名儿的小花都看着他挤兑他呢，没法子，只好冒着小雨染红了嘴唇，端着红酒安静的呆在一边。

    这所谓的开春舞会，本质上来说就是一场乱七八糟的盛宴，十里洋场上的姑娘们一年到头骄傲惯了，迎来送往都是达官高门，总也要选出一天来慰藉那些抬爱他们的穷酸，来挽回舞女只爱财的恶名，所以按照舞会上不了台面的的规定，这一天晚上，不管是谁，只要来了这个场子，都必须从在场的诸位中选一个出来共度良宵。

    如今赵大公子来不了，柏大帅据说从不在场面上混，苏黎最近的新欢又是个外国人，刚来上海不懂规矩，这里里外外的姑娘们可都等着苏黎选人呢。

    不过，苏黎可不在乎自己的名声怎么样，他本来也就只干这一票，再加上他的知名度和几个传说中的入幕之宾都不是好惹的，这会儿还不算太晚，倒也勉强能落个清闲。

    柏松明这样的身份，即使最近碰上了一些挫折，放在平常的晚会上也是众星捧月的焦点，更不用说在今天这种情况下了。

    柏松明简直是寸步难行。

    他今天晚上得了空，兴冲冲跑到苏黎那里，结果喜鹊告诉他苏黎来参加舞会了。

    柏松明以前是从不在舞会上混的，他可是听说过，留洋回来的赵家大少爷舞跳得多么多么好，芙蓉小姐是夜晚的宠儿，一旦音乐响起，没有谁能从她的身上移开眼，柏松明一个大老粗，来上海之前每天的生活除了砍人还是砍人，唯一的一点温柔写意都是认识了苏黎之后，才渐渐从他的书房里习来的，可不想丢那份人。

    再说了，就算是以前不知道苏黎是男是女的时候，苏黎教他下棋帮他正笔的时候他就知道，芙蓉这样高傲有内涵的人，应该不会喜欢在夜场陪人跳舞被人追捧。

    所以，从没见识过姑娘们战斗力的柏松明，根本想不到这些平日里看起来优雅矜持笑不露齿的女孩们到底能搞出多少事情来，躲过了一个想要倒在他怀里的红衣女子，却躲不开迎面而来的另一个面带挑逗的黄袍女郎。

    苏黎看着柏松明左右为难，但是又坚定的往自己这边走的样子，又好笑又好气。

    他怎么总是会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