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武十七年末,大汉设监理寺,监察天下,不归三省六部管辖,寺卿,楚离,置正三品,情况允许,可先斩后奏。
举国哗然。
洛阳城头,又飘了一场大雪。
楚离背靠着宫墙,宽阔的神武大道此刻比任何时候都要寂寥,他看着这条为了纪念为大汉抛头颅洒热血的数万儿郎而建的御用马路,抬头看了看熹微的晨光,冲身前半跪不起的刘文滨微微一笑:“一路辛苦。”
刘文滨把头低得更低,身后四十八名上谷游骑整齐划一地冲楚离行军礼:“见过大人!”
楚离摆摆手想说什么,目光却落在更远处,张嘴干笑道:“粘杆房就这么送给我,陛下啊陛下,您到底想做什么?”
远处,一骑踏雪而来,马上男人一身红甲,正是那日在紫宸楼外的周子坤,他策马而来,手上提着一个包裹——“陛下有旨,粘杆房领事抗旨不遵,取其头颅,以儆效尤!”说完深深看了楚离一眼,淡淡说道:“楚大人,陛下把粘杆房交给你,还望不要辜负陛下的一片心意。”
楚离点点头,示意刘文滨去接过那渗着血的头颅,他冲高坐马背的周子坤施礼笑笑:“有劳大人,楚离定不负陛下圣恩。”
周子坤轻轻点头示意,不再多言,策马转身离去。
楚离望着白雪中一抹鲜红,低头扫了眼刘文滨呈上来的头颅,没有说话,“锃”的一声从腰间拔出长剑,长剑破空而过,在空中划过一道清亮的剑光,稳稳地把头颅劈成两半,他扫视着身前低头不敢出声的众人,沉声喝道:“粘杆房领事燕青,为官十五年,假公济私,民怨已久,经查,建武十三年,衡水关一战,私通敌寇,按律,斩!”说着手中长剑一挑,大半个头颅被抛向空中,鲜血落在雪地上,好像一朵盛开的陀罗花。
楚离看着底下默不作声地四十八骑,黑色的甲胄迎着熹微的光泛着黯淡的光,他回头看了看身后高大的宫墙,缓缓开口道:“监理寺监察天下,是大汉的一把剑,你们,就是这把剑的剑刃,我不管从前你们是什么球样,到了我这儿,就都是顶天立地的汉子,我要你们,扎根在帝国每一个角落里,把自己打磨成一把剑,一把敢与天下为敌的剑!”说完他手持长剑,右手击胸端正地行了一道军礼。
刘文滨肃穆而立,他猛一顿首,右手击胸大喝道:“拜见楚大人!”
“拜见楚大人!”
身后,黑甲林立,仿若一柄柄朝天利刃,要将这天地,撕开一道口子。
楚离抬头望望天,眼角湿润,低声喃喃道:“第一个。”朱家村一百三十二口被屠,放在任何时候都足以让帝国震动,更遑论在那个帝国初立,南御南国,北防北帐,西抵西凉的年代,京兆尹的档案里明确写着“匪患”二字,能在其中做手脚的只有专职传递情报的粘杆房,自己甫一上任陛下就派了周子坤夜行三百里去西北取燕青的项上人头,这里面含的意思不言而喻。刘文滨躬身陪在楚离左右,他看着地上那滩血迹,皱了皱眉头,说道:“大人,这……”
“帝王心术,最是害人,揣摩上意,可是要杀头的大罪。”楚离单指搭唇摇了摇头,他拍了拍后者的肩膀开怀笑笑,豪气说道,“在上谷老是你请我喝酒,今儿个宾主倒置,我请,管够!”
刘文滨张张嘴还想说些什么,最后只是无奈耸耸肩,憨厚笑笑:“累了一天一夜,是得好好喝点儿。”
楚离正正衣冠,笑而不语。
刘文滨犹豫了下,开口问道:“您进了心动?”
楚离略微失神,摇头道:“比上不足,比下也没多有余,跟刘庄那种人比,不管是境界,还是杀人的本事,都差了太多。”
刘文滨哑然失笑,打趣道:“境界不行我信,杀人不行,我不信。”
楚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