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蒙蒙亮,伴随着嘹亮的鸡鸣声,歪头贴床而睡的罗晓俊麻木地睁开了疲倦的双眼,一副睡眼惺忪的样子,他抓紧了盖在身上的破棉被,悻悻然地坐起了身,似乎在埋怨着什么。随后,察觉到嘴角异样的罗晓俊,伸出舌头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角度舔掉了一丝即将滴落的唾液。
罗晓俊已记不起自己何时倒下,他总是练气炼到力竭,困乏到极点,才允许自己躺下。这半年多来,每晚如此。
脑子稍稍过了下昨晚发生的事情,之后他如往常一样起床,洗漱,向孙老打好招呼便要出门。近来,孙老患了风寒,夜里总是咳嗽个不停。
街道被昨夜的大雪掩埋,路上薄雾朦胧,冷冷清清,只有些早点铺子开门营业,有限几个在街上走动的,也都是做早工的男人和勤快的主妇。
罗晓俊拐了个弯,走到了一家小店铺前,店铺右边柱子上挂着写有早点二字的鲜明旗子。身处平核境初期的他还做不到辟谷,自然要一日三餐全吃齐了,才有力气干活,养活自己。
店铺的主人虽是半老徐娘,但面色红润,皮肤白皙,显得比较年轻。她将手中的肉包递出,罗晓俊从口袋里摸出一枚铜币,递给了老板娘,并顺手接过了包子。
罗晓俊心满意足地啃起了到手的包子,举起左手指了指路边的拐角处,问道:“于娘,他们爷孙呢?我都好几天没见着他们了。”
罗晓俊口中的爷孙是指一对常年在此处以乞讨为生的老少,二者其实并无血缘关系。老人在冰天雪地里抱回了尚未冻死的弃婴,靠乞讨而来的微薄收入,养活了嗷嗷待铺的男婴,二人互认爷孙,相依为命。自从有了这么个天赐的孙儿,爷爷乞讨地更卖力了,总想着有一天攒够钱,就给孙儿盖栋小屋,再等孙儿长大,娶个实在的媳妇。男孩大点了,便主动要出来和爷爷一块乞讨,爷爷先是不愿,说太苦太累,可孙儿执意如此,他反而有些欣慰。
要问罗晓俊是怎么认识这对爷孙的,得从罗孤耳的记忆讲起。有次,罗孤耳在街上被何家兄弟欺负,倒在地上,鼻青脸肿的,围观的孩子们慑于何家兄弟的淫威,无人敢上前搀扶,罗孤耳费了大劲也没能直起身来,半弓着身趴在那里,最后还是路旁行乞的小乞儿看不过去,好心扶起罗孤耳。之后,一回生二回熟,二人也就这么熟识了,罗孤耳也知道了他爷爷给小乞儿起的名字——徐福。所以当罗晓俊占据这具肉身后,对他们也并不陌生,偶尔有些余钱,还会请他们爷孙两吃顿暖呼呼的早饭。
“每次怎么都是等何天走了才扶我起来?”
“我怕被打。”小乞儿说这话的时候,脸上会有抹羞愧的红色。
于娘常年在这开铺子,和徐老爷子也熟,听罗晓俊问起,便说:“徐老头似乎生了怪疾,在住处养病,小的嘛,我就不知道了,兴许在照顾徐老头吧。哎,徐老头也一把年纪了,生场大病还不得要他老命,我估摸着也快了吧……苦了孩子哟。”于娘摇摇头。
罗晓俊道了声谢就离开了铺子,他将最后的包子渣吞了下去,暗自估算了下时间,发现他还是够时间去破庙看望徐老爷子一眼。
破庙在城西边缘一条小路的尽头,原是城中一大族的宗堂,供奉自家的修士先祖,后来举族迁徙至邻郡的大城发展,宗堂便荒废了,之后徐老爷子鸠占鹊巢,一住就是二三十年。
罗晓俊轻车熟路地走到小路尽头,两扇破败的宗堂大门,关得不算严实,但也总算是关着的,他上去悄悄地推开其中一扇,将自己的身子挤了进去,便立马关上了门,身后嘶嘶的寒风在不住地咆哮。他绕过前室和破洞的屏风,看到了满脸暮色的徐老头,老头打着地铺,身下是污黄的垫被,上面则盖着黑油油的破棉被,棉被上又叠着一件满是补丁的百衲衣。
徐老头压根不会想到有人会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