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夜里终归就是柳韵之一个人的思慕世界了。他躺在榻上,一遍遍地摩挲着手中那块汐玉,心中默数着绾桃离去的日子,期盼她回归的那一天早日到来。于是这几日他满脑子都在想着如何能令时光快走。有一日他问億伶:可以骑马到平鎏山去吗?億伶说:路途中有几处地形狭隘陡峭,仅容一人侧身而过,又有荆棘丛林,骑马无法通行的。柳韵之便失望地“哦”一声。億伶问:问这又做何?柳韵之说,如能骑马,我可以去到平鎏山下接绾桃呀。億伶心中咯噔一下,轻轻应了声:我倒不曾想到。过了一会,柳韵之又说,如此第八日我就出发,走去平鎏山下接她也好。億伶说你疯癫了不成,就在这里等她便是了,路途遥远,何苦走去又走回。
“她花费五日走回去,停留五日,翻下平鎏山需一日。如此我第八日出发,四日后正好与她在平鎏山下碰面,是不是?”柳韵之说。
“你就是这份倔犟性子。你在这里等,去那里等,她总归是要回到这里的呀。”億伶道。
“去那里等,我可以早几天见到她嘛。”柳韵之说。
億伶心间就刺痛了一下,她不由顿了顿:“你若是一意孤行,我也没有办法。到时我也随你一起去吧。”
“不要不要,我又不是第一次走这条路。”柳韵之摆摆手。
“你就是走过我也要陪你去的,我怎么能够放心你独去。”億伶说。
“我一个人能去的,无须你陪伴。我独自走就好了。”柳韵之有些不耐烦。
“你就是这样的性子!你就是这样不会想到别人,我的担心你懂得吗?”億伶过来扯住他的衣袖说,“我就是担心你,我一定要跟着你才安得下心。”
听到此言,柳韵之也不好再言语,她这样真心实意对自己,自己又怎么好再对她愠怒。只好说:“到时候再说吧。”
第八日一大清晨,柳韵之早早便起身,轻轻推开门向院子外走去。他盼着这一刻好久了,甚至在前一天,他担心自己会兴奋得睡不着影响今日的体力而刻意在白日少食不饮,于傍晚早早地就睡下了。但到了半夜,他明白了这一切都是徒劳的,半夜他仍旧无缘无故地突然醒来,便在脑中开始了与绾桃相遇的情景设想。他设想当他于夕阳下山时到达平鎏山脚,恰巧遇到从山上下来的绾桃,那种激动之情一定是难以言表。他就设想了他们相见时会说哪些话,做哪些事,他们一定要一起欣赏一下天边美艳的落日再走,就如那天从爱鹰林中逃离出来时一样。于是睡意便在黑暗中全部隐遁了,他听到外面巡夜人的脚步声,一只老鼠,不,似是两只,两只老鼠从门缝之中钻进房来,顺着墙根一路小跑,在衣柜处弄出窸窣之声,一会儿又开始啃啮起某一处木板,一整晚都在发出喀喀喀喀的轻响。过了许久,终于窗上的黑暗渐渐暗淡时,柳韵之才重新迷迷糊糊地睡去。
“韵之。”当柳韵之走到院子中央时,億伶突然在身后叫起他。柳韵之回过头,看见億伶正背着背囊,站立在一株坠满花蕾的桃树下对他微笑。柳韵之低下头没有说话。
“韵之,我若不去,途中你有什么三长两短,此生我都不会原谅自己。”億伶对他说。
柳韵之便无奈地对她轻轻招了招手。
一路柳韵之脚下甚是疾紧,億伶在他身后便需碎步小跑才可追得上。不一会儿,两人都大汗淋漓,億伶喊道:你这是在紧赶什么呢?快慢也只是一两个时辰的事情,总是需要四日到达的。柳韵之才放慢脚步让她能跟得上。两人最终仍是用了四天时间赶到平鎏山前的门山脚下,在这四天里,途中风景依旧,柳韵之却无心欣赏,也再没有品味出去时的韵味。而对于億伶而言,这是如此美好的四天,这四天里,他与柳韵之紧紧相随,同吃同住,路途中也不乏追蜂捕蝶,拉他娱乐嬉戏。虽然柳韵之专注赶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