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守手着一缕回梦香, 弥漫开来的雾白浮烟是夜雨洗净后的花木味。
带着醉人的甜意却又能将睡梦中的人引入深渊般的陷阱。
梦里是隆冬大雪,鹅毛一般的素白片片坠落。
融入衣服里的雪水是浸透骨髓的冰冷, 站在门外的简知章一个恍神就听到了产婆惊喜的恭贺声。
锦娘为他生了个儿子。
简知章来不及多想,巨大的喜悦就淹没了那抹违和感。
他提起垂地的大氅三步并作两步地跑入了里屋!
执香的简守站在雪景之中, 无人能看见他。
这既是简守为简知章编织出来的梦境,又是简知章所寄存的记忆。
真的假的,不过是再来一遍, 更为透彻了而已。
简守跟着落在后面的张氏一起走进了里屋。
这场梦境中的主人公不只是简知章, 还有一起入梦的张氏。
不比简知章,张氏一直站在下人撑起的伞下。
身上半点未湿,仪态依旧端庄, 如果可以忽略她眼底的怨毒的话。
简守像个局外人, 将他们的一神一态都纳入了眼中。
他的眼睛就像是一面最干净的镜子, 将人生百态都映入其中。
约莫就是眼睛的缘故,简守能点知他人的记忆也能编织他人的梦境。
只不过这样的能力他先前从未使用过,现在用起来难免有些生疏。
当把简知章的记忆和张氏的记忆融合在一起之后会出现什么呢?
简守朝里帷帘里看去, 眼尾被风雪染红。
躺在床榻上的锦娘,累得说不出话来, 满脸苍白泛着冷汗。
但她就算再疲惫,目光也是紧紧黏在婴儿身上的,眼中满是爱惜。
梦境终究是与现实不同的,张氏的情绪越发外放。
简守站在她身边, 清晰地听见她冷哼一声, 带着怨毒的口吻道,
“我分明给了她西域的药,为何她却能平安生下孩子!?”
抱着婴儿的简知章一愣,转过身去:“你说什么?”
张氏明显吓了一跳,既是没想到自己将心里话说了出来。
也没想到竟然还被简知章听到了,她张了张嘴唇,脸色泛白。
你该说出来的……
简守素白的指尖弹了弹烟灰,更浓郁的香味顿时涌了出来。
张氏的眼里闪过一瞬迷茫,之后的话就不受控制地吐了出来。
“你有什么资格问我?作为主母,我眼睁睁地看你将一个妾宠起来,我都可以不做计较,可是她千不该万不该,生下一个儿子,简知章你要记得,当初你娶我时承诺过什么!”
简知章抱着孩子,只觉得恍惚不真实,这场景过分熟悉,却又让他陌生得惶恐。
“你做了什么!?”
他的胸腔随着这一声激烈的质问而大幅度地扩张收缩。
怀里的婴儿顿时发出了嘹亮的哭声,简知章垂头去看……
只见一双溢泪的眼睛,一只红如泣血,一只暗如万丈深渊。
简知章瞪着眼,脑子放空的许久,直到听到张氏尖锐的笑声。
“哈哈哈哈哈,怪物!她竟然生了个怪物!原来那香料竟有如此效用!”
她眼里满是残忍地得意,“简知章,你好好看看,究竟是谁才能为你生下儿子!”
“你、你做的?”
简知章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仿佛才认识她一般,“你怎么敢!”
张氏仿佛已经无所忌惮,她反问道:“我怎么不敢?简知章,你于我没有夫妻情分,我自然也不必对你有所留情!”
怀里的婴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