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羊已不知道该如何去描述。
白十二几乎是个喜怒不形于色的人,不知道是幼时养成了这样的性子,还是天生如此。她就像是一棵在风沙里长了多年的树,有水的时候就那么站在那里,没水的时候同样是站在那里,不会在天降甘霖的时候如饥似渴,也不会在终年干旱时多抱怨半句。
偶尔的那么一点表露,都让人难以捕捉,像是一幅水墨山水中最轻最不忍的一笔,不显于山,不露在水。
可是刚才她看到的白十二和往日不同
公羊已又一次看向了马背上的帆,她和白十二说她有预感天卜之眼这次看到的结果是准确的,但其实她比谁都希望能够看到一些不同的画面。
可是,出现在她面前的还是摇晃的火光,她依旧看不清荣与帆的脸,只能看见白十二,看见白十二眼角旁的
啊。公羊已总算意识到了,那放任悲伤c痛苦和愤怒浮上水面的,正是白十二将欲流泪的神情。
她因何而哭呢?
公羊已偷偷地侧过头去看坐在自己身后的白十二。她始终安静c沉稳,仿佛泰山崩于眼前都能不变其色,却会在细枝末节的问题上被绊住脚步,怎么也绕不开。
但是公羊已不敢再和白十二接着说下去了。连她也想不清楚的事情,说出来只会徒添大家的烦恼,况且白十二已经明白了要小心荣与帆,人心既变,天命说不准也不算数了。
韩越从小就跟随着父亲的商队走南闯北,年纪虽轻,却颇有几分商队老大的风范,见天色将晚,他让队伍停下,然后不慌不忙地指挥大家就地扎营,把一切都安排得井井有条。
晚上的山谷看起来比白天多了几分阴森,白十二忽然有些庆幸她们选择和韩越的商队同行了,不然到了晚上,只有她们四个人在这种地方扎营,不管怎么说都有几分毛骨悚然。
之前只有白十二和公羊已两个人的时候,还可以挤在马车的车厢里睡觉,现在又多了白楠和公羊未,马车肯定是不够睡的,还好白十二临走前没像忘了买地图一样忘了去买一顶帐篷。
但确实是越往西南走就越暖和,临近尊祥国的时候,连帐篷也不必了,要不是刚在抚阳州过完年,谁也想不到这是初春的天气——白天的时候几乎都有些热呢。
吃晚饭的时候,白十二她们也和商队坐在了一起。她们坐在靠近扎营地边缘的火堆旁,吃完了白十二煮的面,公羊已刚想和大家商量些什么,就看见荣和帆正朝她们所在的方向走了过来。
白十二这边还没人开口,帆就主动捧出了怀里的几个橙子:“吃不吃水果?”
白十二,荣和帆,还有火堆,公羊已有些害怕了,她猛然抓住白十二的胳膊。白十二安抚地拍拍她的手背,接过了帆的热情馈赠,友好地表示:“来这儿坐坐吧,我看你们两个忙了一晚上了。”
确实,从商队停下扎营之后,荣和帆就一直在周边巡逻,其严谨敬业的程度,让白楠都想去把后面不远处的影卫叫过来,让他们跟这两个尊祥国人好好学一学。
“卦师是该去尊祥国看一看的。”荣看着身着卦袍的公羊已和公羊未,“别的不说,我们尊祥国有许多和卦术相关的东西,你在别处是找不到的。要是有心想学更多的卦术,就更要去尊祥国了。要是有幸能见到我们的天卜大人,就更好了,可惜,那太难了。”
一说到长句子,荣就有些暴露了尊祥国的口音,说话的速度也慢了下来。听到他说的内容只是普通的寒暄,公羊已也渐渐地放松,默默在心里安慰自己:既然已经知道了将来,白十二自然不会随他们两人到僻静处去谈话,还有什么好怕的?
帆和她的丈夫一样,说些简短的话还好,说长句子就有些磕磕绊绊,她谈起的倒不是卦师的事情,而是尊祥国的一个习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