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太后十岁入宫,经历了永乐c洪熙c宣德朝的无数惊涛骇浪,她最美好的回忆,是朱祁镇的老爹宣德皇帝在位时的十年。社稷昌平,开创明朝第一个盛世——仁宣之治,后宫专宠,诞下宣德皇帝第一个儿子,挤掉原配胡皇后,从贵妃成功登上后位。
短命的宣德皇帝三十七岁就溘然离去,比朱祁镇的爷爷仁宗皇帝还少活了十年。孙太后盛怒之下,把所有参与诊治的太医投入锦衣卫诏狱,终于弄明白丈夫的死因——沉迷后宫女色。嫉恨交加的孙太后,违背贵妃不当殉的例制,让后宫没有子嗣的宫人,上至贵妃下至宫女,全部为宣德皇帝陪葬,发泄她中年丧夫之痛。
宣德皇帝死后,因为朱祁镇尚不满七岁,朝政由奶奶张太后和内阁三杨把持。战战兢兢度过张太后垂帘辅政的七年,眼看皇儿朱祁镇一天天长大,虽然顽劣一些,但有丈夫宣德皇帝打下的底子,国朝倒也平安无事。孙皇后对朱祁镇骄纵王振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想着皇帝成年后,会逐渐收敛,没想到一场手拿把攥的北征,竟变成一条不归路。
看着远远跪拜的樊忠,孙太后心中目露凶光,作为天子亲军,御前侍卫,竟然丢下皇帝不管独自跑路。太监金英说樊忠带回了王振人头和天子诏书,眼下不是追究的时候,但若是她的皇儿有个好歹,樊忠这些人的下场肯定不会好看。
“樊将军,你且将战事始末详细说来。”
文华殿内,除了孙太后阴冷的声音,钱皇后低声的啜泣,巨大的红烛偶尔炸响几个灯花,再无一丝声响。
樊忠不敢起身,遂从官军被困土木堡缺水,瓦剌求和使诈,王振麻痹之下让大军撤防取水,再到瓦剌趁乱进攻,大军惨败溃逃,朱祁镇带众人暂避山洞,杀王振,留血书。说到朱祁镇跪拜京城,下诏罪己的时候,樊忠再也控制不住,嚎啕而泣。众位大臣也纷纷从椅子上跌落,有真情流露情难自已,也有演技卓越表里不一。
“罢了,可有信物。”孙太后语气愈发低沉,竟带着几丝颤抖。情知樊忠说的绝对属实,但事关天子社稷,还是要慎之又慎。
“有,陛下所配宝刀可以作证。”
那边早有内侍收了樊忠带来的腰刀,呈到了孙太后面前。孙太后轻轻抚摸这把在熟悉不过的宝刀,喉头一甜,强忍着悲痛深深咽下。将刀递给旁边眼眶红肿的钱皇后,钱皇后紧紧抱住腰刀,双肩耸动,强忍着不敢哭出声。钱皇后没有子嗣,朱祁镇就是他的一切,此时如行尸走肉般,精气神仿佛被抽去。
“此刀是皇儿所配,可曾见血?”
“正是此刀砍下了狗贼王振的头颅!”樊忠打开身边的布包,举起血淋淋的头颅,高声喊道。
旁边有个大臣见到这一幕,啊的一声从椅子上跌落,更多的人脸上却露出快然之色。倒是旧日里与王振相近的一个大臣,忽地跪倒,高呼陛下圣明。众人除了效仿,还纷纷把冷然不屑的目光,集中投射到这个人身上。
孙太后无暇欣赏众人的表演,定了定心神,知道这时不是料理王振这个死人的时候,如何稳定朝局救出朱祁镇才是当务之急。
“诏书何在?”
“陛下口谕,诏书必须交予太后娘娘。”
金英取来黄袍血诏,递到孙太后面前。
孙太后一眼认出这是朱祁镇随身衣物,想到皇儿自小养尊处优,却要在北方苦寒之地不知经历何种磨难,心中又是一颤。孙太后只是摸了摸,却没有接过。
“王尚书,胡尚书,你们是朝廷元老,国家肱骨,哀家深宫老妇,还请两位接诏,验明真伪。”秉承后宫不得干政的祖制,孙太后强压内心的不舍,让金英把诏书交给他们。这也是一种试探,不管诏书的内容是什么,孙太后都打算不惜一切代价迎回朱祁镇,她要弄清众位大臣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