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百姓得利,就必须得让这银子流动起来,只有流动,才能惠及百姓,就如造房,又如修路,这些本该是藏在地窖里的银子,唯有如此,方可分配至庶民之手,哪怕他们所得,依旧微薄,可至少,给予了庶民们安生立命的机会。”
“恩师用三策,其一,建新城,卖房,房价日益攀高,使无数豪族,心中生出焦虑,对于豪族而言,其他的东西,若是价格升降,对他们而言,并无所谓,粮价高了,他们自己有地,可以产出粮食。肉食贵了,哪怕天价,对他们而言,也是杯水车薪,唯有这房产,却是他们的软肋,恩师一击必中之后。”
“这其二,便是引出了无数私藏在豪族家里的银子,这些银子一旦推出在市面上,再加上大规模的建城,引发了人工价格攀升,万物皆涨,于是,银价,开始贬值,数月之前,一两银子若是能买五斗米,现在,却只能买四斗了。如此一来,当许多豪族意识到,自己存了数代人的银子,竟越发的不值钱,他们心中的焦虑,可想而知。”
“而恰在此时,恩师又推出了贷款,同时利用西山钱庄吸储,在此布局之下,再推出银票,于是,大势已成,便使天下的豪族,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
他顿了顿,道:“其一,他们若是如从前那般,只进不出下去,哪怕是万贯家财,放任银价贬值,手中的财富,自是不自觉的流失,若是不赶紧将银子放出来,无论是买房也好,是拿去做点买卖也罢,甚至是放入钱庄中,得一些利息,都远比这般藏着银子,要好无数倍。”
“其二:这么做,势必要引起他们的怨恨,可恩师高明之处就在于,用房产将许多人捆绑,他们固然怨恨,可这些人,大多都急欲购置房产,一旦购置房产,倘若恩师出了什么意外,他们的万贯家财所购置的房产,便可能化为乌有,将银子储入钱庄得利息之人,也难免,心里打鼓。因而,当下,最害怕恩师有个头昏脑热之人,不是别人,正是这些抱怨恩师的豪族。他们比任何人,都更在意恩师的安危。””其三,无数百姓,哪怕眼下到手的银钱微薄,却足以养家,他们从前是佃农,自给自足。而今,却是靠薪金过活,如此一来,他们的衣食住行,却可催生百业,使百业兴旺,学生这些日子,就观察到一种情况,大量的商贾,都瞄准了这些曾经的流民,在新城附近,想要购置大量的铺面,不为其他,只因为此处,有大量手持着薪水,需花钱的人,京师已催生了十几家车行,都在定制马车,单单是车行的订单,就有数百辆之多,为的,就是方便匠人们上工。将来,不知要雇佣多少车夫和马倌,而马车的制造,又不知要雇佣多少匠人和学徒……”
“这也是恩师的布局之中,最狠毒,不,最高明之处,因为未来,在此,将会有数十万甚至数百万的人,因此而务工为生,他们再也回不去乡村务农,谁若是反对此策,便是要在大明,无端的制造出数十数百万户的流民出来,谁和恩师对着干,便是要祸国殃民,几乎,可以形同于国贼了。”
王守仁三人,还未想的这么深,此时听刘文善侃侃而谈,心里都咯噔一下,经这刘文善系统的诠释之后,他们竟有一种恩师深不可测的感觉。
刘文善哭了:“恩师处心积虑,为我大明筹谋,更是为了天下百姓有一口饭吃,而殚精竭力,学生此前,对恩师之所谓,还总有不理解之处,可近日,细细想来,细思恐极,恩师为国为民,富国富民之策,便是古之管仲乐毅,亦不可相比啊。”
他跪下,身躯颤抖:“天下如此多的人,只因为恩师苦心的谋划而得益,学生能拜入恩师门下,实为三生有幸,即便为犬马,能为恩师鞍前马后,亦为人生幸事。”
“……”方继藩自己都有点懵了。
他虽然东一榔头、西一榔头,可听刘文善这么一诠释,咦,还真是深谋远虑……了不起了,方继藩。
方继藩含笑,压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