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启十七年的春深，夜月国。皇上赵慰降旨，着八王爷启、九王爷惠，前往昭南，平定萦族之乱。

    春风得意，在大军将起的前一日，我与清章兄约好，前往金明池上，打算薄醉微薰，逍遥半日。却不想，遇见了桃叶。看着那个几乎和我容貌一致的女子，除却她左眼下并未有那一粒丹朱般的红痣，我们仿若双生。我脸上流露出复杂的神情。如果说双生的世界，只会有两条路，那么一条通往坠落，一条通往重生。我选择，重生。

    我潇洒地站起身，我立于桃花树下，微眯起眼，端详那已醉酒的红颜，白如玉的肌肤中，透出酡红的芬芳，像足了一枝碧桃带露开。想来，昔日宠冠六宫的桃花夫人，我死去的母亲，年轻的时刻也是这样一般无二的风姿吧。

    我轻轻地挥手，她带着迷醉的神色，过来。她必定已迷醉，轻盈的步伐略显生涩，遥摇曳曳，颇有婉转的缠绵。

    她仰着头，直直地看着我，流露出欢乐的神情，简直像个孩子，还不知道什么世事，纯洁的像白凤羽，那种西方进贡的臻品，我书房里挂着的唯一的装饰。

    于是带着俯视般的骄傲，我悠然道，“已夜深了呢。”

    “是呵”。

    细细玩味，她缠绵于唇齿的绵柔神情，她喝的太多了，那梨花春酒，虽然入口平平，后劲却极大。不觉莞尔，“酒已足矣”。

    她俏皮地答，“酒醉欲眠君且去？”

    惊讶于她依然清醒的头脑，我不禁放柔声音，“临走之刻，只想知道姑娘的芳名？”

    敏锐地觉察到她罕有的娇羞，我望着她，微微低着头，发际略有几缕散乱的零星碎发，柔柔地，在三月的春风中，轻抚。恨不能双手抚上，细细体会脖颈处、未施脂粉的那处浅黄，定然如丝般细腻婉约。我之颈后，亦是如许风情吧？

    半响，轻轻一声，“柳烟波回桃叶渡。妾小字桃叶；父亲姓谢，名讳是上君下生。家在京中嘉晴巷，门口双石狮的便是。”

    于是心胸有数，她是吏部谢君生的女儿，我的表妹。听说我的小姨姚氏樱，色如艳桃，似有脱尘之姿；而姨夫谢君生，二十年前为我朝状元，颇有一番风采。难怪我这位表妹如斯风姿楚楚。

    正思度要如何告诉她自己的身份，她却早早急着说，“你叫什么名字，我们何时再见？”

    一笑，她，怕是爱上了我。

    如果说双生的世界，只会有两条路，那么一条通往无可抑制的坠落，一条通往凤凰涅槃般的重生。我，会要了她，替我下这看不见的地狱。

    “知否？知否？桃叶复桃叶，渡江不用楫；在下赵启，那位青衣朋友，姓李名清章，是我极好的朋友。明日我即要动身前去边疆，若幸得不死，来年春时，不负卿卿所约。”

    稍微停顿，我复深深望着她，柔声道，“但渡无所苦，我自迎接汝。”

    与之为约，一年以后，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我要将以往彻底洗清。

    在临死的那一刻回想，我是欠了她的。自古我为鱼肉，人为刀俎，我既不甘心做鱼肉，又何必将她，一道深深拖入，死孽情缠，几分不清谁为鱼肉谁为刀俎？

    双生的结果，只能是，一道入阿鼻地狱，或是一道永生。

    桃叶，我们一起，入地狱，永世不得超生。松语文学Www.16sy.coM免费小说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