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指尖突然什么也摸不到,空得一点知觉也没有,而我,却感到我的心也跟着抽空了,他的脉竟会间歇骤停!
一个人的内伤到底要有多重,又是拖了多久,才会伤到这个程度?
我不由地皱眉,我虽然诊得出他的病症,但我清楚我的医术还不够治他的病,我已经无法拿针,只能用汤药医治。而他的伤已经非常严重,任何一味药材的用量稍有不慎,只会提早送了他的性命。
我放开手指,睁开眼,看向送我来的两位军官:“这位大人的病,小人束手无策。”
其中一位军官不语,另一位急道:“我就说还是应该等薛大人从京城回来再说。如今,这若是惊动了”
我不由地蹙眉,只觉得这位爷的身份我有种呼之欲出的感觉,却又没有头绪。我的手不由地碰触腰间针筒,是否,就算不确定能否治好,至少还是该尽力医治他呢?我是否该试一试施针疏导他体内的淤血?但我连捏针都捏不住,又要如何施针呢?万一
我只是伸手重新抚上他的脉搏,闭目再次判断。
断断续续中,耳边传来那个较为急躁的军官的声音:“若是让他们知道爷在这儿,爷可就危险了!”
他们?他们是谁?危险?有人要杀他?谁要杀他?我不由地蹙眉,去看躺在床上的他的脸。光线很暗,看不清,我下意识地伸手去翻他的右手掌心
突然,一个冰凉而尖锐的触感抵上我的喉头:“你到底是什么人!”
随着那一声冷呵,我一惊,却见那个刚才一直没有说话的军官手持剑柄,用剑指着我。
我皱眉,不知为何会无比坚定地道:“我会医治他的!”
他的剑未动,我只是坚定地与他对视,他忽然一惊,像是突然看到了什么,一下子放下了长剑。
我松了一口气,便没有探究让这个生性沉默的人惊形于色的该是怎样的情景。
本能地摸向那个病人的腕脉,但却发现手动不了,我焦急地侧首,却见床上的那个病人竟然抓着我的手,我用力回撤,可他就是不放。我焦急中,用尽全身力气,甩开他的手,却听他虚弱道:
“州儿”
我心一滞,但手腕还是从他手中挣脱出来。他被我一震,似乎又激起了内伤,侧着身子吐出一口血,我大惊,只是伸出手臂,想扶住他的双臂,就在我的手碰触到他的时候,我看清了他的面目,那是一张英俊无比的脸,刀削般的下巴俊美坚毅,他的脸色却因旧伤不愈而略显苍峋,莫名地,看得我直想掉泪。
他漆黑的眼虚弱地微张着看向我:“州儿”他下意识地反抱着我的手臂,把我往他怀里送:“真的是你 州儿”我的脸撞上他坚硬的胸骨上,而他只是向后倒去,我被他一起带到床上,整个上半身都侧伏在他的身上,我想起身,却被他抱得很紧,根本逃不开。
只听到他释然地道:“州儿”仿佛那个叫州儿的人逃不掉,他就安心了似的。
微微呼出口气,我索性不逃了,就伏在他的胸口,他那第一声“州儿”,我还以为是叫我,想来该是他心爱的人,把我当成她也好,手指反握着他的腕脉,为他切脉,出奇的,他的脉相正渐渐变得平稳,连虚浮的气脉也在自动导正,这个人的内伤竟然在自动恢复!
他的病有起色,我放下心来,更乖乖不敢在他怀里乱动,耳侧伏着他的胸口,感受他渐趋平稳的呼吸起伏,还有他的心跳。
可能是前面一路赶来,淋了雨的关系,我感到我好像发烧了,头竟有些许晕眩,渐渐也昏睡过去。梦中听着他安然的心跳,我的心竟也跟着安静下来,疏了眉,睡得越发沉了。
我的眠向来是浅的,但这一觉却很沉,仿佛溺入那翠屏湖的碧波湖底,听不见雨打枯荷,也觉不到红鲤偷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