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照顾自己,家里有我在,不必担心。
孔嘉听了只是闷声不言,手里的长帔早已揉作一团。四月天的春风端是轻暖,她却觉得手心阴凉的,随手从低至额前的枝桠上摘下一朵开到七分的梨花,凑在鼻下嗅着。“哥哥今天情绪特别好。”
慕则鸣调匀呼吸,平着声气道:“嘉儿,我不同你绕弯子了,今日我们做成一件事,太子的地位愈加巩固,你也知道太子妃去了已经一年了”
“我不愿意。”孔嘉截住他的话,目光直灼的对着则鸣,声音却是淡淡的,眼角抹上一层清浅的怅然,忽而望见他喉结缓缓一动,落下层层叠叠的失望。她不想竟直撩的触犯了则鸣,心里烦恼至极,索性转过了身。
娇白的梨花一瓣一瓣悄然落在百褶花蝶襦裙边,从花萼上被撕裂的花瓣饱满的底端翘起。慕则鸣长长叹一口气,不轻不重,恰好落到她心尖上。“只是与你商量,一切还是要看你的心意。”
“为什么不是孟依呢。”她侧过小半边脸,掩映在一树溶溶洁白梨花中,光洁的额头晕出淡淡的光。
“她的性子你是知道的,当初沅妃选择了你而不是她入宫时,你就知道会有这样的事发生。”慕则鸣仍极力掩着声音。
她冷笑一声,甩手将秃兀的青色花萼扔到草堆里,“太子妃与其选的是人,倒不说选的是家族,既然如此,我与她又有什么分别?”
慕则鸣蹙着眉,那曾经犀利过的目光忽而又变得很柔软,他伸手压下枝桠,以看清她的半边面容,缓缓作声道:“嘉儿,咱俩从小一块长大,这些年走过来,有多少苦处怕是只有你我体会。这世上最希望你好的人,除了娘,便是为兄。遍观朝中子弟,有几人匹敌太子凤姿天章,便是这样的人物,为兄才觉得对得起你的心性。”
“况且,你知道太子妃人选一旦定下来,恩荣尚且不说,又有谁能抗旨?我只希望一切能稍许如你愿,你知道生在这样的家族,我们没有多少选择。”到底忍不住说了出来。
孔嘉长久不做声,细长的软罗烟丝纱长帔挽在臂间,逐着暖风飞扬而起。
“哥,若无它事,我先走了。”说着,便往水榭那边去,携了扬天就走,丝毫没有眷恋。慕则鸣没有唤她,只是迎着日光眯眼看着她衣袂飘然的身影和扬天不知所以的频频回首,眉头皱的愈深。
这一日晴好的出奇,孔嘉穿着浅色的春装,同扬天一同到定波寺为沅妃祈福。
许久不曾出城,扬天兴奋地出奇,从宫道里走出来,一路上与孔嘉说闹个不停。马车停在匝道尽头,孔雀织缎的华盖在灼耀的日光下越加璀璨,铺了一层金子似的光彩夺目。扬天这脚已经踏上了车,忽然听到隔着宫墙从极远处吹来飘渺的器乐声,高昂的音调里竟听不到一丝喜悦。她扭头向内侍,半边脸隐在蓬盖下的阴影里,“去瞧瞧,怎么回事。”
内侍讨好的陪着笑,单薄的身形往前一倾,深衣裹在骨架上,袖子里灌满了风,“公主,说是晋阳王要前去封地了。”
“胡说!我怎么不知道!”扬天眼睛一瞪,身子已经着落在软缎上。
孔嘉沉着脸,一把簪花仕女团扇紧紧攥在手里。“公主,奴才哪敢胡说呀。奴才的兄弟在大殿上做事,说是诏令下的急。”
扬天皱起眉头,却不再说话。孔嘉侧过脸,向着声乐开始的地方,坠到裙角的长帔扬起来,边角上绣着粉嫩的桃花,翻滚在艳阳里,现出常州长绫才有的光泽。她忽然觉得自己的心也远了,沉溺到看不到的地方,匝道上的风沿着檐角而来,阴凉阴凉的。
宫廷造办处缝制的宫鞋格外轻巧,给孔嘉送来的鞋子亦是用上好的缎子做面,绣满牡丹芙蓉这般艳丽的花式,可是孔嘉撩起裙裾上车时,却觉得脚底有如千斤重。
这一别,说不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