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边城客栈
这是距离边城十里地的塔沙。天色将晚,风沙带着车马往前行去。
“云对雨,雪对风,晚照对晴空;来鸿对去燕,宿鸟对鸣虫,三尺剑六钧弓,赤兔对白龙”稚嫩的童音从一辆挂了帘子的马车里传来。马车后面跟着一队骡马,骡马背上压着厚重的行李。几个仆从模样的人,时不时照看一下骡马背上的行囊。
地平线处红霞满天,三伏天里,炎热的夏风吹拂在驾车人的脸上,平添了几分难耐。领头的驾车人是个五十来岁的老头,脸上的皱纹褶子里陷满了晶莹的细白盐砂,他伸出手指捋了一把汗水,顺势甩了一下马鞭。
仍然是刚才的唱韵歌的那个稚嫩童音,带着不解问道:“爷爷,咱们还会回京城么?”
布帘后面,田侍郎摸了摸孙女的小脑袋,悲凉道:“难说啊!”苍老的声音透着一股说不出的遗憾。
小女孩紧接着又问:“那哥哥和爹娘呢?他们不去边城吗?”
老头想起这次的明升实贬的调动,把他这个过气的兵部大员一下子派到了渺无人烟的边塞胡地,更是悲从中来。膝下唯有一子也调到了遥远的黔地当县官,带着妻儿同行。儿子田农原来是打算把女儿也带去的,可是想到老父无人照料,就让女儿跟着父亲同行。
见爷爷没有回答,女孩略略一顿,转而对即将到达的目的地发问:“听哥哥说,边城的人都是用手抓饭的。真是这样么,爷爷?”
田侍郎笑开了:“是啊,不过,我希望你能够继续用筷子吃饭,将来长成一个大家闺秀。”他对儿孙的期许还是很高的。
女孩子眨了眨她灵动的大眼睛,调皮地说:“这个,琳儿本来就是大家闺秀嘛!”不过,还是很想尝试用手抓饭的感觉啊。
“鬼灵精!”田侍郎慈祥的笑,“呵呵!”
祖孙两人都乐了。先前不快的气氛被赶跑了。欢乐是有感染力的,连带着赶车的刘叔也咧开了嘴,这样一来,他脸上的褶皱似乎更深了。
又行了一程,天色更暗了些,马的步伐也缓慢下来,渐渐走到一座楼屋跟前。
三层楼的高门大屋,孤零零地矗立在一片黄沙之中,从窗外斜挑出来的旗子早就被风吹日晒得只剩下几缕破丝,瞧不出什么名堂,倒是门口的木牌上两个朱漆的大字张扬这大屋的用途——“客栈”。简简单单,一目了然。只是也看不出什么字体,老板兴许是不大讲究这个。
田侍郎家的骡马早已是筋疲力尽,客栈的水源和杂草散发着特有的清香,骡子、马儿嗅着了味儿赖着不挪步子。马车里的祖孙俩也是困顿不堪,因此决定在这里暂住一晚。
店小二侧身迎出来,热情地招呼:“客官里边请!老爷子,您是打尖还是住店啊?”田侍郎还没来得及答话,只听那小二又说到:“瞧我笨的,这么晚了,当然是住店了。”
被人截了话头的田侍郎只是笑笑,走进客栈。环顾四周,只有零散的三、五个客人。田侍郎径自向柜台走去,先是要了几间房间,然后吩咐小二准备晚饭,把牲口喂饮。小二答了声“好嘞”,仆从里一个年轻力壮的,主动承担起了看顾车马的重任。一行人上房间略作收拾,然后下来吃晚饭。
菜肴是当地特色,馕、手抓羊肉以及一个绿皮大西瓜,切好了码放在盘子里。过了不一会儿,每个人面前又摆上了大碗的酥油茶。
“老爷请!孙小姐请!”
跋涉了一路的下人们早就是饥肠辘辘的了,但是都非常规矩等自家老爷先动筷子。这时候有几个旁的客人转过头来注意这边的动静,显然是没见过这阵仗。
见状,田侍郎叹了口气,不疾不徐道:“大家吃饭吧,这是在外面,放开些。往后都不要拘束啦。”
“是,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