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人下凡。
此时整个塔底大殿漆黑一片,除了周身隐隐散发莹润光泽的老者外再无旁人,更空无一物,四周的环形外墙不知是由何种稀罕石材垒砌,竟然如同一整面琉璃镜面,看不到任何接缝,上面篆刻有极为繁杂的纹路,初略看去很像工匠用砂石打磨时留下的划痕,细辨之下却会发现这些纹路中蕴含着某种难以言表的规则,而随着从塔楼上层不断传来的报位声,这面环形墙壁之上的纹路还会不时闪过丝丝流光。
白袍老者一手负后拿着面具,一手轻抚着雪白须髯,凝视着玉皇金莲许久,又转向四周晶壁望去,一张枯瘦脸庞在头顶残光勾勒下显得有些阴森诡异。
便在此时,从远处围绕天井而建的旋梯上走下一个人,只能辨清来人是个身披黑袍的男子,走起路来极轻,周身上下始终都像是裹在一团黑雾之中,让人辨识不清面目。
这人缓步绕过天井,来到老者身旁,却止步在地面光斑之外,也不说话,只是背着手四下观瞧,好似对天井下方的庞大空间和布置很感兴趣。
白袍老者并没有转身理会,依旧观察着墙壁上闪过的流光,直到塔楼诸层报位完毕,他又掐指推算片刻,方才若有所得的微微点头。
“你怎么来了?”白袍老者冷淡问道,语气明显带有一丝敌意。
“尘世喧嚣,俗务恼人,来你这里沾点仙气儿,不欢迎?”来人慢悠悠回应,说话的声音像是从钟瓮中传来。
白袍老者冷哼一声,没有转身正脸去看来人,“岂敢,只是想不到堂堂大周幽司之主也有烦心的时候”
黑袍男子低头看着脚前那块光斑,探出手轻捻浮尘,笑道:“该杀的人太多,我亦愁手中的刀不够快,周天大衍图到底何时能成?”
白袍老者面沉似水,“天意难测,大道五十,天衍四九,如今时机未到!”
黑袍男子略感无奈,又来到天井中央的水潭旁,低头朝着平滑如镜的水面看看,借着水中倒影,轻轻整理了一下仪容,动作略显出几分阴柔。
白袍老者面露厌憎,寿眉微挑,问道:“怎么,你们的皇帝想要出巡?”
黑袍男子转身看向老者,眼眸内忽然闪过两道冷光,如两把锋锐至极的小刀,似要将白袍老者的脑袋剖开看看。
白袍老者冷冷一笑,抬手指向前方墙壁上一处流光汇聚的亮点,“萤惑入南斗,天子下殿走!”
黑袍男子斜瞥了眼出现的星迹,轻啧道:“此去如何?”
白袍老者眯起眼眸,“大凶!”
黑袍男子淡笑,“危言耸听了吧?我朝现在四海承平c国富兵强,谁敢来犯?”
白袍老者缓缓摇头,又将手指向旁边墙壁一处光亮,“岁星犯守心,内礼臣欲谋主!”
黑袍男子呼吸微顿,“那你倒是推算看看,是谁想对皇上不利?”
白袍老者摇头,“司天监只占天意,至于是谁会对你的皇帝不利,就要靠你的鼻子去闻了!”
黑袍男子哂笑一声,“随便骂人不好,食君之禄c为君分忧,我们不过各为其主而已,”
白袍老者转身面向暗影中的男子,瞪起一双已然黑白浑浊的眼眸,冷笑道:“送你一句,彗星乍见,不利东北!”
黑袍男子身形微震,沉默片刻后冷森森道:“还真是巧啊,龙骧城那边又出了阴书案,我还正想去查探一个究竟!”
听到“阴书案”三个字,白袍老者枯瘦脸庞上神情一滞,眉头深深拧起,面对黑暗里的人影沉默了好一会,虽然他的眼睛已经无法视物,却能从对方呼吸声中听出一些情绪起伏,苦笑道:“如今已是永符四年,距偃师之变已近五十年,越逄及其后人三十年前也尽皆被诛,现在哪还有人传阴书,那些前朝残存的老人均已经是年近耄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