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学洋的三姨太c碧家大小姐碧春,死了。
碧家一早接到的消息,说是大小姐身子不痛快,需要静静将养几天,谁知不出两日竟撒手人寰。刘公府的人说是得了疾病暴毙而亡,“好好的人怎能说没就没了?”碧家人心里不由得暗暗存了几分疑心。
这日碧家人到刘公府吊唁,老爷碧福允身体不适,只托了大太太和两位小姐前去。二姨太身体一向病怏怏的,自从碧春死了,越发不济,已经身不离床,每日躺在那间充满草药味儿和灰霾霾的灰房子里,整日拉着窗帘的屋子里起着细细的浮尘,死寂一般。这位生下两位碧家千金的女人,此时身上干瘦的只剩一把子骨头,外面绷着一层皮,伸手一按便陷下去一个窝儿,好长时间才浮起来。一身带着药味儿和难闻的腐肉气味的绸缎裹着她,似乎裹着一具没有生命体征的干尸。瘦骨伶仃的腕子上一对儿翡翠手镯显的格外突兀,似乎只是证实它主人的身份,颇具有些讽刺意味。
刘学洋出来了,脸上有几点颇似做戏的泪痕,眼圈儿不见红,有些隐隐得意的神色。他里里外外应酬着,并没有因为三姨太的死乱了阵脚,仿佛死的不是他的姨太太,而是一只狗,一只猫。碧家三小姐碧清一进门便嚎啕大哭,到底死的是她的亲姐姐,她母亲如今病的愈发严重,越想越伤心,小脸憋的通红,眼肿的高的像桃儿,黄黄的脸上不曾敷什么脂粉,额前原本俏皮的卷发也被汗泅湿了,熨帖地贴在额上,像花钿一般。头发也哭散了,好像不止在哭她死去的大姐,还有她未来的命运。碧家二小姐默默地流着眼泪,她一向怯懦,也不出声。“长姐死了,三妹妹要嫁人了,还不知道自己怎么样呢。”想到这儿,心中像一团纸似的揉作一团,也禁不住咧开嘴痛痛快快哭几声。碧家大太太冷着一张脸,碧春虽不是她的女儿,好歹也是碧家头一个千金,嫁的“金龟婿”——她眼中的,虽是做小,娘家也跟着脸上有光,就这么毫无征兆地咽了气,心里不由得憋出一股邪火没处发。火憋的太盛,也挤出几滴眼泪。
碧清抓住刘学洋的袖子,正是吃宴的时候。吊唁过后,两眼红肿的碧清就一语不发,可心里暗暗打着主意。她可是上过学的,脑瓜自然比别人活络敏感些,大姐死了,大姐夫倒不说哭一场,假惺惺弄几个泪点子像什么话!脸上似乎有些得意的神色。这让碧清觉得很是不对,大姐的死隐隐约约与他有些关系。
还没等在场的客人反应过来,碧清的巴掌就落在刘学洋的脸上,紧接着便是发了疯似的厮打。等众人把他们分开,刘学洋脸上早多着许多血印子,一身整齐新做的黑绸衣裳撕破了好几处,还沾着新鲜粘稠的血,头发被连根扯下几绺,正抓在碧清的手指缝儿里。龇牙咧嘴一迭声骂着:“操他娘的!撵出去!操他娘的!给我毙了她!”再看碧清,头发散下来乱蓬蓬遮住了大半边脸,衣扣被扯掉了好几颗,几乎咧开了怀,勉勉强强遮住白皙的胸脯,袖子半遮半掩露出厮打时碰下的淤青。低着头,浑身战栗,不知是害怕还是愤怒。周围的人都以为她犯了什么邪病,不敢去接近她。只有一干腰里别枪的警卫冲进来,像老鹰抓小鸡一般抓住碧清。
又是一阵嚎骂:“姓刘的!你搞死了我大姐!你不得好死!姓刘的!”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射向刘学洋,像万道利剑,穿透他的心肝肺。
刘学洋脸色一变,好像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似的用牛皮靴子将地板踩的“咯吱咯吱”响:“她疯了,快,拖下去!”
“刘学洋三姨太死了?”白致远听罢孙政汇报,浑身一震,“怎么死的?”
“说是得了急病,心悸暴毙而亡。”
“怕不是急病,是心病。”白致远幽幽叹了口气,“刘学洋的心病。”孙政低声道:“只怕刘学洋觉察出了什么。”“按刘学洋的性子,要动手早就动手了。他之所以按兵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