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向着了大火。火苗子窜出老高老高的,把那半边天都照得一片通红。阎王的心一下子沉进无底深渊,越怕事越出事,这回要是把日本人的军需物资都烧了,不光工头当不成,自己的小命也悬了。想着这些,阎王的瘸腿一阵发软,几乎迈不动步。挪蹭到货场门前,这才看清着火的不是货场,而是隔着铁道对面的飞机场的机库。他白天看到那里停了好几架新来的战斗机,银灰色的机身让阳光一照,锃亮锃亮的,特别的耀眼。现在可到好,都让火龙给吞没了。看着自己的货场没事,阎王悬着的心才稳当下来。心想这放火团真是神出鬼没啊,还学会了声东击西。上次烧货场,这回就改了烧机场。从码头到烧到周水子,烧完物资烧飞机,这些人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处处和日本人较劲。也他妈的不长个记性,前面那几个被抓才几天啊,就又出来搞事。这回不知道又会逮住几个倒霉蛋,关起来大刑伺候,宫本他们又有事干了。
虽然和火场隔着铁道,那满天的黑烟和乱飞的火星也随风不断地刮到货场这边来,阎王不敢掉以轻心,领着几个人,围着货场转圈查看了一遍,大桶小桶都装满了水预备着,一直守到天亮。孙化堂听说周水子这边又着火了,一上班就打发轩子过来询问情况。轩子回去说是机场着火,飞机被烧了,货场没事,孙化堂这才放心。日本人的东西,烧的再多,只要不是在自己这边出的事,就犯不上操心。
欣欣娘俩一早起来,又继续出去找奶奶。先房前屋后找了一圈,还是不见一点影子。又到左邻右舍去打听,问有没有看到老太太哪去了。问到二傻子家里,看见他爹正拿着棍子打他,忙上前拉开,问为啥打孩子。二傻子爹气呼呼的说:
“这孩子,不知道从哪偷来的钱,自己去买东西吃。”
“不是偷的,我没偷钱,是那边大大给的,他让我买馍吃的。”
“胡说,这不年不节的,平白无故他会给你钱买东西?别跟我撒谎。”
“我没撒谎,他给我小洋,让我去挖坑,把奶奶埋了。”
欣欣妈听了二傻子这话,脑袋嗡的一下,赶紧问:
“你说啥?他让你把奶奶埋了?埋哪了?快领我们去看看。”
二傻子领着欣欣娘俩来到小树林,指着填平了的土坑说:
“就是这,我挖的坑,大大把奶奶拉过来,扔里面了,我害怕不敢看,就跑了。”
坑挖的不深,欣欣妈用手扒土,很快就露出一只向上伸出的手,一看手腕上绿色的手镯,马上认出是欣欣奶奶。娘两个不由得坐地放声大哭起来,这一哭,又把二傻子吓跑了。娘俩哭了一阵,人死了也没办法,只好回家端来水,给老太太洗了手脚擦擦脸,穿上她生前自己预备好的寿衣,重新填土埋上,堆起坟头来,摆上供品,烧了些纸钱,送奶奶上路,希望她能早日往生。
阎王回到家,欣欣娘俩谁也不理他。摸摸茶壶,水是凉的,看看灶间,锅是空的,没吃没喝没人搭理,阎王气不打一处来,骂道:
“你们俩啥也不干,这是在家坐着等死啊?老子在外面忙乎一天了,回到家他妈的什么都没有,你们俩找揍是不是?”
“想吃想喝自己弄,没人伺候你。老太太从小把你拉扯大,临死你就那么把她埋了,你就不怕人家笑话?”
阎王一听这话,明白她们知道了老太太的事,冷冷地说道:
“她愿意那么死,谁能管得着。人死了埋哪还不行,扔到乱葬岗去也一样。”
“你还是个人不?自个姑娘眼瞅着让人欺负,自己的妈也给弄死就那么埋了,简直就是个畜生。”
阎王没吃没喝,肚子里全都是火,又听老婆骂他是畜生,更是火冒三丈,上前一把揪住头发,左右开弓,扇了两个耳光,骂道:
“老子就不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