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住处离张既白的诊所的确很近,即使他用走的,一刻钟之内也到了楼下。
这幢五层高的居民楼是很多年前盖起来的,无论是样式还是高度都很不起眼,加之几十年的风吹雨打,外墙与内里皆是劣迹斑斑,严格地来说,应当划入危房的行列。
但除了苏闲本人之外,这幢楼的居民们并没有更好的选择——就如从楼梯口走出来的中年女子,她浓妆艳抹哼着小曲儿,正好与苏闲打了个照面:“哟,大人物回来了。”
苏闲礼貌地笑笑:“苗女士又要出门?看来我们治管局的教育还不到位啊。”
苗女士撩了撩头发,讪讪一笑:“我这不是没办法嘛?盈盈越来越大了,我还希望她能继续升学呢我们这样的最底层,谋生不易啊,你好歹也是阿姨看着长大的,网开一面,千万别抓我啊。”
见她絮絮叨叨地诉起旧情来,苏闲很有些无奈:“放心吧,没有证据在手,我是没有权利抓你的。苗女士不想再进局子的话,就找个隐蔽点的地方,不要每次都被抓个正着。”
苗女士自觉尴尬,声音也弱了下来:“我也想啊,这不是没地方嘛,总不能带家里来”
苏闲下意识地抬头望了一眼四楼还亮着的窗户,摇了摇头:“好了,注意安全,最近东城不太平。”
苗女士眨巴眨巴眼睛:“怎么的,又有发病的了?”
她显然不太关注社会新闻,却颇有点歪打正着的意思,只是那终归还是苏闲自己的猜测,他既不承认也未否认,只是又提醒了一遍:“总之,小心点就是。”
基于苏闲的身份,苗女士不敢把他的话当耳边风,神色也跟着凝重了好几分:“我会注意的。你也帮我照看下一下女儿。”
苏闲和这对母女做了很多年的邻居,甚至可以说邻居家的小姑娘有一半的时间是他在照顾,对于苗女士的托付,他也已经习以为常:“你放心。”
苗女士欣喜地点点头,又拢了拢她的纱巾,转身在积雪地里艰难行走。
苏闲目送着她不见人影之后才继续上楼,他之所以没阻止苗女士的原因是,目前为止的失踪者都是男性,苗女士这样的女性不能说没有风险,但至少没有这么大。何况,他也很了解苗女士,即使他竭力劝说,对方也未必会听他的。
他住在三楼,此时却径直上了四楼,敲了三下门之后,穿着睡衣的小姑娘来开门,她肯定打算上床睡觉了,头发梳成两个小辫儿,上唇还浮着一点牙膏沫儿:“闲哥哥,你回来啦。”
苏闲看着她这幅样子,不禁莞尔:“功课都做完了?”
盈盈眼珠子转了一圈,甜甜地笑开:“对啊对啊,刚做完,要去睡了,明天还要早起呢。”
“你是不想让我检查你的功课吧?”苏闲同样知她甚深,抱着手臂戳破了她的小诡计,“你啊,还是努力点,你妈妈很希望你能升学。”
盈盈的面色黯了黯,笑容也收了起来:“可我不想再上学了。”
“多念点书总是好的。”苏闲也知道这句话很公式化很老生常谈,但这的确是他的真心话,不知道盈盈是怎么想的,她摇摇头,轻声道:“我不希望她再这么辛苦了。”
这一回,他真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了,相对着沉默了一会儿,他又担心小姑娘会着凉,拍拍她的脸颊:“行了,下次再检查,去睡吧。”
盈盈仰起脸冲他微微一笑:“下一次一定会让你检查的!晚安!”
“晚安。”
苏闲回到三楼的住处之后,却并没有萌生出多少睡意,大概是生物钟调不过来了,他亦是苦笑,毕竟今天是难得不用值晚班的日子。
他在客厅里坐了一会儿,将手头上的失踪案林林总总的细节又过了一遍,再一次推演出了相同的结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