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下过一场雪,美术馆清灰色性冷淡风的建筑点撒了雪白轻柔的线条,同时呈现出超现实主义的视觉和中国水墨画的意境,这是大自然不经意中的跨地域重构——骆冰煜这样想着,嘴角挂着一抹笑意。自己死后会不会去到另外的场域,和现在的自己重构在一起,成为另外一个人——也许一切就这样消亡了。可是眼下,必须集中精力把该做的做完,但是该如何留下应该留下的讯息而不被他们发现?相对于自己身体上的痛楚,这个难题显然更加令他痛苦一些。
临近春节,虽然是夜半时分,街道上仍然可以看见不少的车辆鱼贯穿行,车灯和美术馆黄晕的灯光呼应成景。有施工队伍正在工作,他们正在为即将举办的“春之元”中国画展做准备工作。这个展览明天就要开展,工人们正在为展览做最后的准备。尤其是那幅最重要的国宝级古画——《八十七神仙卷》。这个展览也是这幅古画十几年来第一次以完整姿态面对现代人的目光。
深夜,美术馆的灯依次关闭,工作人员陆续离开。美术馆像一只巨兽陷入黑暗和沉静当中,对那些离开的工作人员来说,一天正在结束,但是对另外一些人,这个沉静时刻其实是正片开始前的黑屏时间。
血滴在美术馆灰色的地面上逐渐形成一条血线,血线又变成好几条,美术馆馆长骆冰煜教授捂着胸口,跌跌撞撞的前往最大的展厅——展着《八十七神仙卷》的那个展厅。那个全身墨黑的人像鬼魅一样悄无声息的跟着这个即将离世的老人,悠悠的说:“你守护的,交给我们也是一样。现在觉醒,还来得及救你的命。”
骆冰煜教授终于到那幅著名十几米的卷轴面前。这个时候,疼痛已经使瘦削的骆冰煜直不起身,只能匍匐在这幅卷轴脚下,不断抽搐。而那幅卷轴,在月光下俯视着这个满腹经纶的老人,爱莫能助。环保的理念使美术馆顶层设计了一个巨大的天窗,白天时候仅仅通过自然光线既可以完成展览。这一天,这个出于爱护环境的设计给月光一个舞台,用银白的色调给血腥的剧目做背景,骆冰煜看到这样的场景产生了自己的解决方案——20分钟之内完成的方案。
幽灵一样的黑衣人悄无声息的在展柜旁,看着玻璃展柜中狭长的卷轴。
卷轴用白描的手法描画出88位神仙,讲述的是这些神仙在纪念一个神圣和美好的信念。
一道清冷的月光从侧面的窗户斜射进展厅,在卷轴上形成一道灰白的光线。光线掠过之处,各路神仙或目光威严庄重,或表情慈爱教责,衣饰在月光下几欲漂浮。黑衣人不禁打了个冷颤。骆冰煜用难以想象的沉静口吻说了以下几句诗:“凤凰鸣矣,于彼高岗。梧桐生矣,于彼朝阳”黑衣人不明白。骆冰煜抬起满是汗滴的头,看了黑衣人一眼:“贵州,青岩镇。跟着这句诗找到庙墙。墙角下”。黑衣人冷笑一声,在现实的生命面前,任何的信念似乎都是俘虏。
黑衣人:“那副画在哪里?作为线索的那副画。”
骆冰煜用手指了一下《八十七神仙卷》对面墙上的一幅清画——清人模仿宋画《山乐》。画面中层叠融翠的山峦中,隐约露出一座小镇,一条山路从画面的下方深入山里,路上,5个老汉形态各异,在山路上一边唱歌一边舞蹈。最奇妙的是,五个老汉仅仅只有2—3厘米大小,却画得惟妙惟肖。
黑衣人用手机拍下这幅画的全貌,并且重点拍下几个老汉和隐匿在山峦中的小镇。留下一声“保重”消失在美术馆的黑暗里。
骆冰煜也露出一丝笑容,他知道,自己被伤及的是肺。大约20分钟后,自己就会因为窒息和失血过多而死亡,如果要触动最近的警报装置,按照现在自己的身体情况,将爬行五分钟左右,触动警报装置之后十分钟警察就会赶到——自己就会得救,但是线索也就没有机会留下。骆冰煜心理很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