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

    赶早去的，到晌午西了，四朵才到老山脚下。

    四朵先是到山下一个庄上找供销社，想买柱香，供销社人说：不卖香，那是迷信，公家老早就不卖了，年轻轻的，咋还这么迷信。

    四朵没买到香，还被人说一通不是，四朵也没回嘴争辩，不惹那闲气，谁又不认识谁，随他说去。

    有村民指点，四朵在庄里七转八拐，才在个僻静的地方，一个神神秘秘的人，带到一个小黑屋里，四朵讨价还价，花了一毛两分钱，买了一柱香，从山脚下一步步走到山上，又花了个把小时，等在白果树下烧好香，磕好头，跪拜好神树，已经快傍晚了。

    天有点阴，看不出太阳到哪儿了，四朵只是觉得饿，一早出来，走了三十好几里路，累点不说，到现在还没吃上一口饭食，越想肚子越饿，越觉得俄，就越发慌，肚子叫得咕咕的，眼前金花乱晃，浑身跟散架了样，软绵无力，真的是动也不想动了。

    四朵扶着一块高石头，歇了歇，定了定神，不行，还没找到神树上的白果呢，这大春天的，树上连片黄叶都没有，哪有果子啊。

    赶紧的，四朵想着，快点去山南贺集姑奶奶家去，姑奶奶能给找着白果。

    以前一来姑奶家，多少都能带几颗回去，四朵也那样吃过白果。

    好几年了，那是个冬天，四朵发热，玉兰用勺子搁点豆油，在堂屋饭桌旁边火盆里，烧把豆草，煎了六粒也不知道是八粒白果，那香的啊，还没尝出真正的味道，就吃完了。

    还真的来，四朵赶早吃下的神果，搁床上蒙了三床大厚棉被子，睡了一大半天，没到天黑，浑身上下，出了好多汗，身上穿的内衣都湿透了，发的热退了，好了，浑身舒坦的啊，比好人还要好，从床上爬起来，天没黑，没到饭食点，让五朵把中午剩的面条子，倒锅里热热，吃了满满一大海碗，肚子撑得鼓鼓的，感谢神仙，感谢神果子。

    自此，四朵心里就信了。

    这回来山上，香都烧了，头也磕了，再去姑奶家请些神果，剩娃吃了，保准会好起来的。

    想想床上躺着的病恹恹的剩娃，四朵也不觉得怎么饿了，赶紧的下山，脚下生风，朝南边山脚下贺集走去。

    虽说就在山下边，老话说望山跑死马，从山上下来，怎么着也得走个把小时，才能到姑奶奶家。

    初春，还飘着雾蒙蒙的小雨丝，老山上，没啥树了，只有稀疏的几颗松树，泛着点绿色，其它的还都是枯枝败叶，山上风还是不小的，好在一直走路，没停歇过，身上汗津津的，也不曾冷过，虽说四朵瘸个瘸个的，想着剩娃，四朵走的就有劲，跟好胳膊好腿的，走的都快，瘸子走路好看，走一步摇一下子，走一步晃一下子，颠个颠个，时不时的，还用手扶一下子腿，抬眼看一下子前面的路，不多时就下到山根下了。

    这时，天也有点上黑影了。

    真是赶巧了，想谁是谁，才到贺集庄跟前，还老远来，就看见姑奶奶挎着个竹篮子，摇个摇个的从庄里往外走。

    迎着个对面，四朵还没喊出姑奶奶，姑奶奶就猛不惊的叫起来了：俺的个天爷嘞，四朵你这是打哪来的，事前咋的也不吱一声，你这是干么的！

    这一下见着亲人，四朵眼泪禁不住的出来了，忙慌的跑到姑奶奶跟前：俺姑奶，可见着你了，俺问你，你家可有白果了？

    姑奶奶似乎猜着啥事了：四朵啊，俺家谁怎么了？哪个有病了？是谁个啊？

    姑奶奶也慌了神了，结巴巴的连串的问。

    四朵：哪有谁个，是剩娃，剩娃这都发热半个月了，也没见好，你没看到，都瘦得不成人形了。

    四朵话没说完，鼻涕眼泪就出来了，一手擤鼻涕，擤完鼻涕，抬起脚后跟，手上的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