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宫人也极会看脸色,眼尖地瞧到薛氏脸色有异,便急忙解释道:“这花虽不是来自西域,但大都是今年新培育出来的品种,没多少人见过。若要都认得,恐比登天还难呢。”
薛氏眸色稍微缓和,面上转瞬间便漾出一贯的柔婉笑意,弯唇正欲开口。
苏云昕闻言却当即抢过话头道:“原来二妹妹这是刻意在为难我么?明知这些花俱是今年新出的,还故意来问我唤作什么名,真是好笑了,难道我还能未卜先知不成?”她恶意讽刺道,自忖这一席话定能逆转局势,这下周遭的人该以为苏泠月是故意找茬了。
苏泠月心中冷嗤,今日这场面非同一般,她本无意与薛氏和苏云昕起冲突。她们内里不和是真,但明面上同为苏尚书府之人也是真,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若是起了当众争执,岂不是令整个尚书府门楣无光?
可今日苏云昕偏生还屡屡挑衅,薛氏也不加以阻拦,全无顾全大局之意。
罢,既然掌权人都不在意,那她还需操什么心?只管,肆意反击便是了。
“大姐姐此言差矣。泠月的确不识得那些花儿,所以才想要向你请教的。”苏泠月将视线自花上移开,轻笑着讽刺道:“大姐姐既身为长姐,又自小在天谊书院习书,从来都是妹妹们的榜样,自然是博闻强识的,泠月可有说错?况且如大姐姐所言,你尚不能未卜先知,泠月又怎能呢?所以‘明知而为之’这个罪名,泠月可担当不起啊。”
“你强词夺理!”好个伶牙俐齿的贱人,苏云昕语塞气结,正绞尽脑汁想着辩驳之言。
周遭的女眷皆是京中高门贵族,许是碍于身份或教养,只以端庄淑静的姿态默然观着这一出好戏,并未交头接耳c说长道短。
薛氏目未斜视,却轻易将众人反应收于眼底,丹凤眼媚波流转,眼尾悄然染上一抹少见的锐芒,心道应当差不多了。
于是面上浮起恰到好处的难堪,多一份不多,少一分不少,轻声道:“瞧你们姐妹俩,平日里亲得形影不离,这会子倒拌起嘴来了。”她眸色略暗,“一会儿就要开宴了,在此处耽搁久了可不好,先快些入席吧。且那边离得近,也方便观景赏花。”
宫人垂首应是,继续引路,“夫人c小姐,请随奴婢来。”
跟着宫人轻易便寻到了位子,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苏泠月的位子被赐到人丛的罅隙中,被遮得是严严实实,却不知也遂了她的意,乐得耳根清净。
遥遥便听得不远处传来一阵骚动,周遭也有些反常的喧闹起来,苏云昕开始还端着贵女的架子不予理会,但随着喧闹声渐渐逼近,她终于按捺不住好奇,探出头去观望。
“云昕,去凑什么热闹?就要开宴了,且留在此处,不许出去。”薛氏阻止道。
“娘,让我去看看嘛,反正这里大都是认得的人。”苏云昕撒娇道。
“齐王殿下到——”太监阴柔尖细的嗓音微微拔高,穿透了密匝的人丛。
竟是齐王!苏云昕面色微喜,顾不得大家千金的风仪,即刻拎起裙裾避开薛氏的阻挡,踏起青砖悄悄移步过去。
在众人目光的簇拥中,男子挺拔高颀的身影缓缓而来,双手负于身后,他以金冠束起墨发,身着绛紫色日月纹宽袖莽袍,领口袖口皆用金线镶绣了同样图案的滚边,腰间束墨色宽缎带,上缀了一枚月白色雕吉祥物玉佩,正是齐王顾景颐。
阒黑苍穹中星辉点点洒落,为他俊美无加的轮廓踱上一层光晕,他分明面色沉静淡漠,却教一众千金只觉炫神耀目,仿若那无边的星辉悉数落进她们的眼里心底,端的是风华绝代,一眼万年。
苏云昕状似无意地挤开了旁边的贵女,颇为倨傲地昂起螓首,抬手捋了捋头上的金丝八宝攒珠钗,生怕头发乱了一丝一缕。端的是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