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慕小侯爷这般毫无自觉的赖皮样子,整个一只滑不溜手的狐狸,而狐狸装死的功夫自然界里说第二,自是没人敢论第一,秦邵榕凉凉道,“慕公子在韩新苑还未结业吧?”
韩新苑挂名在国子监旗下,是为高官功臣子孙单独辟出来的一块读书地儿,只留有不到十分之一的名额,纳取于天下寒门,由国子监祭酒c司业轮流讲课授业,京中的门阀新贵都削尖了脑袋把家中子弟往里面塞,除了好攀些关系搭些门路,也是因着里面确实有些含真材实料的当世大儒。
“怎么?”身为大龄未结业儿童的慕青折略一挑眉,笑容浅浅淡淡,“邵公子要替那整日唠哩唠叨满嘴酸话的蔡夫子教导我?”
“都说蔡司业是当世大家,待学子素来苛严,最是看中三纲五常c四维八德,教出来的学生也是一派名士风范,不曾想——”
秦邵榕恰到好处地顿了顿,显出坚毅地下颚线条,“盛名之下,其实难副。”
慕青折如何听不出这是在变着法子损她不知礼数,脸上连片刻难堪都没有,略微摇了摇头,道,“不不不,这又是一桩天大的冤枉,这儿我要为蔡夫子正名一下。”
“他讲别的甚么三纲五常c君子六艺讲的甚少,也或许我是打了瞌睡没听着,但有一点,却是被他推崇至极,隔三差五地拎出来,不厌其烦地讲,如今想想,我也深以为然。”
“哦?”秦邵榕且看慕小侯爷能扯出什么歪理来。
慕青折清了清嗓子,吐出两字,“坐c忘。”
“我记得蔡夫子是这么讲得:有一天颜回对孔子说:我精进了。孔子问:有何收获?颜回道:‘我忘却仁义了。’孔子道:‘可矣,但还不够。’
隔数日后,颜回又去拜见孔子说:‘我精进了。’孔子又问:‘有何收获?’颜回答道:‘我忘却礼乐了。’孔子道:‘可矣,但还是不够。’
又过了一阵子,颜回再次来拜见孔子:‘我精进了。’孔子再问:‘有何收获?’颜回道:‘我坐忘了。’孔子惊叹道,‘善!’”
慕青折桃花眼眼尾微微扬起,言辞凿凿,情真意切得糊了秦邵榕一脸,“何为坐忘呢?该忘甚么?忘礼,忘义,忘形,形都泯故。把一切都忘了,才好回归自我,回归本心。本公子虽未从韩新苑结业,却还是知道见贤思齐,向圣人看齐的。所以呀,礼数c教条那种外物,还是能忘就忘的好。”
幸亏蔡司业不在这儿,不然听到他推崇至极的圣人之言被歪曲成这样子,定能活生生地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了!
秦邵榕:“”
可怜宁王进能金戈铁马征战沙场,退能翻云覆雨玩弄朝堂,唯独在诡辩上差了一点,“恐又是你杜撰。”
前人早已作古,他们的言论到底何解,全看后人如何评说罢了,慕青折毫无压力地道,“颂诗早已拍马,春秋早已隐瞒,偏只我杜撰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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棋局继续。
秦邵榕每下一步,慕青折也不过脑子,跟着仿一步,她有些诧异七皇子什么反击措施都没有做,居然放任她这般一直模仿下去,那么这盘棋便没有下下去的必要了。
不知何故,秦邵榕落子变慢了。
时间也就显得格外漫长了些。
慕小侯爷心底长长松了口气,话说,似乎从刚才开始宁王便放弃从棋盘上窥探什么了。
夜色转浓。
棋盘渐渐摆满,竖格窗棂传来一丝凉风,吹淡了一室盈盈暗香。
秦邵榕落下一子,抬眼看着慕青折,眼神晦涩难辨,上京圈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他和慕小侯爷却是一直相交甚少,观其眼前人容貌,除却面色不太好,可以说是秀色若可餐了,花颜靡丽,宜嗔宜笑,宜癫宜怒。
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