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声在耳边呼啸,叶沐婉裹紧厚实的裸色大衣,心中的萧瑟感越来越浓重。
她高昂着身躯,骄傲地走出军局大门。她知道身后有双眼睛用玩味的眼神看着她。
大门关上的时刻,她强撑着的所有勇气都消失殆尽。
她好怕,好怕结局会不受她的控制,害怕自己会将家人拉进万劫不复的地狱。
那个如撒旦般危险的绅士,远比她想象中的难缠。
她走过两条长街,在一处僻静的电话亭停下,拨打烂熟于心的电话。
叶沐婉声音平稳,面色红润,嘴边的笑容,柔美的让人动容,但吐出的话语却冰冷的让人害怕,
“你在哪?”
电话那边的人说了些什么,只见她眉头微皱,随手招来黄包车。
叶沐婉看向车夫,温柔道:“湖心亭。辛苦了。”
拉车的车夫嗓门特大,看上去是个特别忠厚的男人,他大声回答:“好勒!”
远离闹市的郊区湖畔遗世而独立,湖边的桃花稀稀落落。叶沐婉停在亭边,看着背对她的男人安静地思考。
“事情已经迈出了第一步。”良久,叶沐婉敛去所有的情绪,眼中的坚定更像是一束奇妙的光芒,照耀的她如此美丽动人。
她从包里拿出烫着金边的喜帖,温柔道,“夸奖我之前,你要先恭喜我。”
“你不应该那么冲动。”好久不见的聂先生回过身,接过手中烫手的喜帖,神色复杂道:“你家人会心疼的。”
叶沐婉低垂眉眼,怔怔地看着光洁的无名指,想象那个与自己年龄相仿的幸运女孩。
那个陌生的女孩该有多幸运,能得到程皓所有的爱,她好羡慕,好嫉妒。
她已经没有机会了,她的人生再也不会拥有阳光了。
“聂先生,我知道自己的选择,也愿意承担任何后果。”
聂先生斟酌,眼中终究划过不忍,“曹年峰没有那么容易糊弄,你会毁了自己的。”
“我知道,”叶沐婉忍了许久的泪水,终于汹涌而出,她抢先说道:“不然,那场护国运动,我们也不会输得那么惨”
失去了至亲家人失去了辛苦打下的江山
“沐婉,想要到达目的的方法有很多种,你不应该那么作践自己。”聂先生闭眼,厉声道。
“作践?聂先生,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你回身看看,这还是曾经那个顶天立地的天朝吗?我的父母,为了那希望渺茫的胜利,不惜用命去赌博,我是他们的女儿,更应如此!”
聂先生嘴唇轻起,到了嘴边的话语被他生生咽下。
其实他心中又何尝不明白,深处乱世,哪有什么幸福而言?
死的人已经太多,他不希望叶家再有人做出牺牲,那样就太惨了。
“聂先生,你还记得我父母临终前的话吗?”叶沐婉望着波光粼粼的湖边,深呼一口气,“等我嫁到曹府,你就来提亲吧。”
聂先生心下吃惊:“为什么要那么急?”
“因为我怕来不及。”来不及看着妹妹获得幸福,自己就已经没有命可以活下去。
脚下的草地,松软而又细腻,聂先生想起自己的恩师临终前对他的嘱咐,他憋屈地想大叫。
但谁又能做得了谁的主?
或许,这也是恩师与叶沐婉想赶快让他迎娶叶沐絮的原因吧。
“那你自己呢?马上都要成为新娘子了,不去找找那个人吗?”聂先生故意换成轻松口吻,取笑道。
叶沐婉也笑道:“那个人早都找不到了。”
如果还有那么一天,平原城桃花漫天,百姓安居乐业,再也没有战乱,她一定要那时,她又能怎么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