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误了卿卿性命。
沧苼这句话,她懂得太晚,太晚了。
人定胜天,却是仍有一句话是尽人事,听天命。
当时她的满面心思都是要报仇,却是忽略了沧苼那话中的忧虑与无可奈何。天机门的人,往往可以看破生死,可以算的人生一卦,只不过,那些修士不屑于对着普通人算卦,而这卦象对于修行之人又为无用。是以渐渐的,世人就是已然忘记,天机门的人,可知旦夕祸福,品人生百转。
只是,天道,就算可观,却是无法扭转。
想来,那时,沧苼就是已经知晓了她如今的痒子了吧。
颜落又是灌了一口酒,就算是喝了这般多次的酒水,她依旧是喝不得酒的。
大抵从这一开始她就不应如此自作聪明的入了君依,不该认为君泠言只是一个草包皇帝。人,是可胜天,不可妄自菲薄,可也不应错误的瞧了自己。这便是自负二字的所在了吧。
“错,错,错!”颜落大声的吼着,便是已经不顾了到底是在何处,忘记了自己是何人。
她旋了一圈儿,轻纱摇曳,似是天上仙。发髻有些微乱,那淡青色的流苏坠子轻摇,有些打在了脸上,有些痛。可颜落却是恍若未觉。
她错了,她不该如此自负,不该听不进了沧苼的任何话。
可她,可她除了自己,当时还是可以信谁?她所爱的,所依赖的,都是已经不在了,而今留给她的,只是无穷尽的恐惧和恨意,除此之外,别无其他。
她也不该,不信他。
是,她不信他。
沧苼年少成名,就已然成了赤云的国师大人,受万民敬仰,连着目中无人,戾气深重的赤云泣亦是对他极为敬重。可也就是这国师身份,才更是叫她不可好生的去信了沧苼的。
沧苼救她是真,可他的国师身份亦是真。
国师二字,便是声明了要为赤云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而忠君,便是这其中的必要。再者,沧苼可以护她一时,又岂能护她一世?
那时的她,已然不信了任何人,连着将她从修罗场生生救出来的沧苼,她竟也是不信了的。她怕啊,怕,终有一日,她也入了刀下亡魂。世人都是谎言的角色,她不知晓到底是否要去信,早已分不清,到底哪个才是真相。到底,什么,才是,真相。
她用了半生去寻着的真相。
父亲,母亲,兄长,他们的血,带着热度洒在她脸上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然不信任何人了,甚至这任何人中还是有着她自己。
“沧苼,你说过,要护着我一辈子的,一辈子的。”颜落低声呢喃着,渐渐的就是染上了悲伤的哽咽意味,喉头中有些堵,叫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嘶哑着,却仍是呢喃着沧苼的小字。
少年郎,她的少年郎啊,是她自己将他所丢了的。
若是没了那一日的灭门,她是否已经与沧苼欢喜了半生?为他温粥,听他抚琴,为他点香,瞧他作画。
年少时的鲜衣怒马,终究是成了昨日的梦,今日却是不可重复的痛。
一切都是镜中花,水中月。她想要留住,却终是失去,什么都没有剩下。过眼云烟,大抵就是如此了吧。
“我自逍遥,我自逍遥。”她有些癫狂的笑着,又是撕裂般的吼着。瞧着那湖水上倒映着的自己,她摇了摇头,湖面倒映的自己也自然摇了摇头。
她笑,湖中的她亦是笑。
她又是浇了一口酒,酒有些烈,却这临头一浇,却是叫她清醒了几分。
她已然是无用得了,得了那暗卫之后,君泠言也已经是把她当做了弃子,弃子而已,除了占据那棋盘之外,还是有着什么别的用处么?
流苏乱摇,她似乎是觉得有些疼了,便是将这流苏从发间扯了出来,顿时那发髻散落了一肩头,青丝满头,却无人为君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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