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教室的时候何老正捧着他那本有很多折角的书讲课，我进来的时候他抬头看了我一眼，然后又去看他的书。我尽量小声地往自己的位置走，但还是把一只摆路边的水瓶踢倒了，发出很大的声响，何老头停顿了一下，把刚刚讲的一段话又读了一遍。“啧”—我听到关铭啧了一声。

    “上个世纪是迷雾研究的分水岭—咳—关于迷雾，这种东西的存在就极不合理，咳，说到迷雾，就必须要讲讲东部的阿尔及魁齐研究社。”何老头说，眯着眼往窗外看，好像迷雾就在那里似的。

    “跑题了。”关铭用我听得到的声音说。

    何老头把书翻得稀里哗啦，他忘了自己刚才讲到哪了，马上他又把书放下来：“讲考试的内容怪没意思的。”他说：“我们。。。嗯，不是我们，一部分人认为迷雾是由比较浓郁的魔法因子—我们暂时这么称呼吧，你们要说什么元素精灵之类的也随你们。。。嗯，浓郁的魔术因子，聚集在一起会形成固定的伤害领域，官方的名字为司芬克斯。。。你们知道的吧。”

    我回头看关铭，他一脸困倦的表情，克玛在她的位置上坐得笔直笔直的。何老头讲着讲着眼睛眯得更小，声音也含糊不清起来，我开始的时候还试图能在笔记本上记下点什么，但很快发现他的话里全然没有有用的地方，于是便把笔放下了，枕着胳膊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

    “比如查尔理的切割属性。。。举个例子，穿林的挤压赋予值，托拉尔的推动赋予值。。。当然只是简单的术式，我来做个示范。”

    “查尔理。”他慢条斯理地抬起手中的木尺，有些含糊地吐字：“库尔拉维奇。”

    木制的尺子顺着木材的纹理从一端像花朵绽放一样裂开，变成一摊弯曲的纤维条。

    “有谁知道库尔拉维奇的含义吗？”何老头轻轻地把散在桌上的纤维条拢了拢，然后在他的眼镜后面提问。

    好像是生命的解析—一我记得是这样。没有人举手回答问题。

    “关铭。”

    关铭的表情像是对一切都无所谓了的放松状态，他耸了耸肩，背上的肉像波浪一样起伏着抖动，慢慢地站起来。

    “库尔拉维奇的含义。”何老推了推眼镜。

    关铭很用力地打了个哈欠——我怀疑他是故意要打这么响。“风属性。”他用沉稳的男低音说：“对拥有条理之物的解析，作为查尔理的后缀意为顺着纹路分解，解除‘拥有条理之物’本身的微妙联系。”他说完就坐下了。

    “赖斯。”何老表现出欣慰的神情，“对书本上的知识掌握得很透彻嘛，关。”

    何老头习惯用“赖斯”来夸奖别人，当他要对某人表示欣赏的时候一般会直接叫姓，这些都是建城前流行的叫——他这么解释过，除此之外他还穿建城期老式的长款上装，扣子像建城时一般散开上面两颗和底下一颗，说是为了散热和节约时间，当然，这些是现在所不需要的。

    “好的，下一个问题。。。”

    这种时候我会觉得一节课超级长，每一秒钟都是在空气中生硬地拖拉，留下很深的划痕。我把头枕在胳膊上，眼睛半睁半闭，何老的声音也慢慢地往远方飘去，像是遥远的钟楼上“当当”的声响，听的不再真切。

    “ eden（乐园）。”

    一个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是一个女孩的声音，轻轻的，像掷下一根羽毛，落地时发出的声响。我猛地睁开眼。

    教室里没有人，所有的椅子横七竖八地散乱着摆放，讲台上摆着于老那本满是折痕的书。

    我慢慢地走到走廊上，倚着栏杆往外看。所有地方都反射出太阳的光彩，一切事物都像是浸在温热的水里，安静，似乎只是浅浅地悬浮着。

    没有一个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