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嫔被吓得不轻, 原本正在喝茶, 右手一抖,瓷盖落地,刺啦一声, 碎末四溅。
慕容更是小孩子性子,一见到皇帝就跟见了鬼似的, 脸颊惨白惨白的, 不受控制的颤抖, 蝶翅般的长睫抖动个不停,垂着眸子不敢抬头, 几乎要哭出来。
初凝穿着一身梨花白长裙,青丝松松的挽在耳后, 几缕发丝从脸颊两边滑落, 白皙如瓷的侧脸, 下巴有点美人尖。她温温柔柔的站起来,冲她一笑:“陛下何时到的?我竟不知道, 让陛下久等了。”
顾君越冰冷的神色稍稍温和了些:“朕不怪你。”
惠嫔和慕容小主已经站了起来, 垂手而立, 战战栗栗,额前的碎发都被冷汗打湿,身形还控制不住的颤抖。
皇帝阴冷的目光一直在她们身上逡巡, 惠嫔手指紧紧的牵着裙子, 骨节发白, 抬起头来:“陛c陛下, 刚才”
顾君越不耐烦的不一摆手:“回宫去,省的再看见朕。”
两人如获大赦,忙谢恩行礼,匆匆离开,离去前还给了初凝一个眼神,让她自己千万珍重。
等她二人走了,初凝才不急不缓的对芳落招手,让她拿出茶具来。
榻上摆了小案,女帝右手支起身子,斜斜的靠在小榻上。她穿着一身月白色的常服,只有袖口绣着淡淡的暗纹,绕了两圈,淡而精致,她的长发以玉簪束起,愈发衬的她颜如美玉,色若烟霞起来。
初凝与她对坐,宽松的袖子微微挽起,莹白的手腕起起落落,袅袅的水汽渐渐升起,晕出一层淡远的香味。
她白皙清美的脸颊半隐在白雾之中,顾君越看了片刻,才偏过头去:“你精通茶术?”
初凝给她斟了杯茶,青葱玉指按住瓷杯边缘,往对面轻推:“谈不上精通,只是以前在家的时候,喜欢这样罢了。陛下且尝尝,小心烫。”
顾君越眸色微沉:“你是不是也跟她们一样,痛恨朕把你也弄到了宫里来,不然”
初凝温声打断她:“不曾。从来不会痛恨过去,因为于此刻无益。”
顾君越本来以为自己要听到些什么陛下英伟之类的违心赞誉之语,没想到从她口中听到的就是这么淡淡的一句话,却足以拨动她的心弦——
她的心里也不是丝毫没有歉疚的。可她每每孤身一人在这深宫之中,往事就如潮水,深夜里慢慢涌上来,击垮她心里的堤岸。
她的余生,也只能在回味前半生的纯稚岁月中度过。
可眼前这个穿着梨花白长裙,温柔似风的女子,既没有说自己有多想留在宫里,说自己多仰慕帝王英姿。她只是说于现在无益。
真诚,干净,温柔。像是这高山之阴独自开放的清幽兰花,令人心喜。
顾君越微眯了眸子,声音有些哑:“过来,给朕揉揉。”
初凝的手指细软白皙,温热的指腹在她额头上划过,很舒服,偶尔有点痒。
顾君越心间有星许激荡感,但那感觉稍纵即逝,也不知从何而来。
她身上的淡淡幽兰香味一直往顾君越鼻子里钻,温柔的勾人心魄。她有点想把身后人揽到怀里,省的这花香一直找空往她鼻里钻,可这念头瞬间就被她否决了。
什么揽到怀里?荒谬!
她眸色一冷,声音里也没有几分温度:“你身上这香味有些冲鼻,朕闻着头晕,去沐浴更衣再出来。”
初凝微怔,看着她清冷孤傲的脸颊,总感觉她有点喜怒无常。
她顺从的去水房里沐浴更衣出来,没敢耽误太多的时间,发尖上还往下落水珠,又缓缓跪坐在顾君越身后,指尖才一按上去,顾君越就偏开头去。
初凝的动作一滞,顾君越抿抿唇:“怎么香味越来越重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