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顾城从悬崖边丢了下去。

    顾城的身体就像是一片落叶，在灰心哥的视线中迅速缩小，最终，被云雾所吞噬。

    过了良久，山崖下传来了轻微的震颤声。

    顾城只觉得眼前是一阵永不熄灭的白光。

    他晓得自己已经死了，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脑袋挨了那一下，就像是小时候看过的电影里那样，落地必转九圈，眼睛开阖三下。

    含笑九泉。

    顾城可从来没觉得像是自己这样的人还有含笑九泉的时候，他死的时候满腔愤怒一肚子疑惑不解，怎么看也不像是能老老实实呆在坟墓里睡觉的类型。

    就算不是不死人，他也会在某个狂风暴雨的夜里扒开坟墓爬起来吧。

    他趴在地上，想在这一片寂静中听见哪怕一点点的声音。但他确实是一个人。没有人在监视他，也没有其他的任何人在这儿。甚至他自己都无法完全肯定他是不是在这儿。

    很长一段时间过去了，不过可能也只是一会儿的工夫，一个想法出现在他的脑海里：他必须活下去。这个想法比任何别的想法都实在，因为他躺着，实实在在地躺着，在某个未知的平面上，他还有触觉，而他躺在上面的那个东西也是实实在在地存在着的。

    几乎在他下定结论的同时，顾城意识到他是着的。但是由于完全确信了这里只有他一个人，所以这对于他来说就无所谓了，这并没有激起他的一点兴趣。他只想知道，既然他有触觉，那他是不是应该还有视觉呢，在他睁开眼睛的时候，顾城发现自己还看得见。

    顾城躺在一片迷雾中，一片与他以前从未见过的与众不同的迷雾。他周围的环境并没有被雾气遮掩，更恰当地说是那些雾气还没来得急去形成他周围的景物。他躺在上面的地板似乎一片空白，只是一个简单的能承载东西的平面。

    他坐了起来，他的身上没有伤口，他摸了摸自己的脸，他的脑袋还是在脖子上长着的。

    一阵噪音通过他周围这些无形的虚无传到了他的耳边。那是一个什么东西挣扎着拍打带着枷锁的翅膀的声音，那是一个令人感到同情的声音，同时也令人不安。他有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好像他在鬼鬼祟祟地偷听一样，有些可耻。

    他站起身，看了看四周。他是不是在篝火做出来的意识空间里他越往远看，看见的东西就越多。他的头顶上是一个完全看不到光的乌黑深沉的黑幕，也许这里是一个宫殿。一切都是寂静的，除了那些从离迷雾不远处的某个地方传来的哀号声

    顾城开始慢慢地感觉到了不安，周围的事物开始在他眼前出现。一个宽敞的空间，幽暗而干净，比学校的礼堂还大的大厅，以及一个看不清楚实质和形状的天穹，这里十分空荡，只有他一个人，除了——

    一座巨大的棺材静静的竖躺在远处的尽头，棺材的下面垫着白色的细沙，顾城一脚踩上去就知道这根本不是沙土，而是人的骨灰。

    这棺材比顾城有生以来见过的任何棺材都在大，光是长度应该就有三十多米，青铜的棺椁上刻着意义不明的花纹，但是风化的极其厉害，顾城已经看不清楚这些纹路都是什么了。

    他不晓得这里是哪儿，他开始惊异的原因是自己虽然死了，但为什么没有复活在祭祀场的篝火，而是复活在这里。

    “为什么不向我下跪呢”？

    巨大的声音突兀的想起，顾城吓了一跳，那巨大的声音在他听起来就是一堆什么东西撞击所发出的咔哒咔哒的声音，可是恐怖的事情就在于就是这一堆咔哒咔哒的声音，顾城竟然听懂了。

    “你还不来向我觐见吗“？

    那巨大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这一次这声音仿佛就敲打在顾城的心脏上，顾城朝那声音发出的地方看去，一瞬间，他的呼吸凝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