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厨房里的一把好手,知道想哭的时候做的菜酸,想笑的时候做的菜甜,只有把幸福碾碎了做第一把调料再把十分的喜悦都倒进锅里不停地翻炒,这样出锅的菜才会鲜美无限。
深夜十点。门外没有响声。
他会回来的。娥姐一边做饭一边自言自语,不能要求得太过分,咋说都是他昔日的兄弟,既然去了还能不把话说完?这样也好,省得以后来打搅。娥姐一口气做了八大盘,时令蔬菜晶莹玉翠,鸡鸭鱼肉各显本色,就算把四虎放平了在肚子上开个口子直接往里装也装不下。娥姐还嫌不解气,又搬出一个西瓜拿来一兜桔子,把西瓜切成小三角剔去每一粒瓜子,把桔子掰开撕去桔络,然后才摆在盘子里用牙签扎了。娥姐尝了一个,啧啧,蜜一样甜。这苦尽之后的甘,这久破之后的圆像九天的玉露一般,四虎,以后这日子可就只剩下享受了。娥姐这才满意了,到酒柜里拿来一瓶茅台找出两个玉盏。这酒是四虎坐牢之前搜罗来的,当年就是陈酒,如今恐怕有四五十年了;这玉盏是前清的一对古物,是用一块玉石剔成的,一只雕龙一只刻凤,据说是见过皇帝的。娥姐又拿了两副碗筷,就坐在椅子上耐心地等。
一小时以后。四虎还没回来。娥姐拨了个电话去,是钱贵接的。娥姐温柔地说:钱贵你告诉四虎,我在等着他回来。
午夜十二点。院子里没有动静。娥姐拿起电话,放下。又拿起,又放下。
凌晨一点。娥姐伏在饭桌上睡着了。是吗?睡觉的人肩头会不停地耸动吗?
凌晨三点。东方已经发白。娥姐坐直了身子,擦干脸上的泪。娥姐缓缓打开了酒,登时清香四溢,酒香漫室。娥姐倒了两杯,碰了碰杯端起一杯来一口喝了。再缓缓倒,再轻轻碰,再慢慢喝。一桌子的菜娥姐动也没动一口。杯子很小,是三钱的。这样最好,酒至口中不至因量少而清寡,也不至因量大而口呛,一口及喉自口舌至咽胃的每一寸壁膜都能触摸着酒的清香。娥姐不善饮酒,酒却善待娥姐,化成一股股舒泰之气在娥姐身体里上下游走,为娥姐驱怨散屈。
清晨六点。天已大亮,一丝霞光在房间里使的翅膀。一瓶酒喝去了一多半,娥姐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拿起电话狠狠地摔到了地上,又奋力把一桌子的金黄莹翠尽数掀翻了,回过头来对着太阳发呆。芳心藏角落,为谁升起为谁落?娇躯披霞衣,为谁起舞为谁歌?红花植檐下,无人赏,只被风吹落;泣泪漫长河,欢喜为何悲为何?娥姐走进卧房倒在床上,两行热泪激涌而出。娥姐紧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发出一声。
哭了一会儿,酒劲上冲,娥姐爬起来冲到卫生间里呕吐,把一肚子的苦水和一颗失落的心尽数吐了个干净。走回来娥姐硬撑着把满地的杯盘碗筷收拾了,两个玉盏碎成了几瓣,娥姐握在手里愣了片刻,也抛进了垃圾篓。
之后娥姐拿一块抹布细心地擦拭屋子里每一件家俱,一个角落也不放过。抹布所到之处娥姐同时抹去了心中一串串美好的回忆和幸福的憧憬。娥姐知道,自己等了十五年的那个赵四虎没有回来。盼星星盼月亮盼回了夫郎,但他已经不属于阿娥了。十五年的牢狱没能关住他狂野的心,反而他变本加厉了,他不顾阿娥的死活了。
娥姐摩挲着书架上的书,这都是四虎为阿娥搜罗来的,可如今这还能说明什么呢?满架子的书满架子的爱情,但是最终都是悲剧。
街上喧闹起来,上早班的人吵吵嚷嚷地赶着去买早点。不知道谁家的孩子在上学的路上,一边走一边唱儿歌。阳光穿过楼宇间的缝隙射进屋子里,照得屋子里金碧辉煌。
最后,娥姐去周梦然的房间看了看,只道她去和小姐妹玩耍,摇头苦笑。自己年轻的时候何尝不是如此,玩的家里外头的找不到。想了想,把该留下的东西都给他们留下,又留了张字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