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义的,苦是其中漂于上层的一层,然后酸甜苦辣咸的一层层地压下来,有八重之多,最后就成了这个字。无法言表。网络流行了很久,其实大家都是看着好玩。真正体会到其全部内涵和意义的,恐怕只有像周梦然这样的,在一个错误的行动之后又费尽心力地挣扎着想做出正确的决定。可想而知。囧这个字倒过来满像一朵成型的花,不过想把它倒过来,实非易事。
周梦然这三年多就一直做着那个不容易的事。从家里出来径直到了龙城,然后才知道这件事有多么的不容易,多么的不可能。300多万人,数不过来的小区街道工厂工地,山都有几座,钻云极目的那种,找一个人,是不是有点傻?当时周梦然第一感觉就是自己有点傻。更傻的是,李卿是不是真的到了龙城还不一定,他是有计划地说,还是头脑一热就说,一点儿可供分析的苗头都没有。离北京离天津都不远,就算是去广东也就多坐几个小时的车的事,他为什么不可能去那些城市?问题是,周梦然是这么认为,既然已经来了,他就一定在这里,一定在这个城市。既然是自己把他赶跑了,那自己只有把他再找回来。所以就剩下了一件事可做,找!
到今天,周梦然终于意识到这个错误有多么严重。把一个人赶走太容易了,而再想找到他,至少比再去考一次大学要难。考大学虽然难,但是可以看得到进步和进步的进度,而找人,就像是在一个看不到鱼的湖里捕鱼,一网一网地撒,一桨一桨地划,收获的永远只是失落。当然,还有无尽的疲惫。
没有人可以帮助。况且周梦然也不希望别人帮助。周梦然的信条是,自己犯下的罪过就由自己去赎过。就算是自虐吧。三年来,周梦然给一百三十多个工地做过饭,这些工地遍布龙城的各个角落。每个工地最多做半个月,多数是三天五天一个星期。只要把工地的工人们认清楚了,确认其中没有李卿,她就离开。一天也不会多留。至于老板给不给工钱,给多少工钱,周梦然从来不计较。但周梦然运气还不错,老板们大都比较爽快,不多给但至少不少给。周梦然离开的理由也很简单,就一句,我没找到我要找的人。她说这话的时候一般眼睛里都是噙着泪的,泪水很肆意,必须强忍着才不会落下来。
还好有这些泪水,换来了足够的钱。周梦然不需要很多的钱,她也不往家里寄钱。出来之后她只是偶尔给弟弟写封信。现在打电话发短信这么方便,但她还是选择写信。她不知道怎么跟弟弟进行那种双方的沟通,更不想跟火气越来越大的父亲沟通,就只能选择这种单方向的沟通。这些足够的钱是寄给李卿的弟弟李爵,刚刚把他供上了大学。当然,是以李卿的名义寄的。周梦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却更找不出理由来不这么做。李卿出走后跟家里就断了联系,一个字也没给家里再写过,更不要提钱。周梦然不知道李卿在出走之前跟家里发生过怎样的争吵,但从李卿的决绝,从刻在周梦然脑海里的李父恶毒的眼神里,她猜想得到当时他家里是怎样的天翻地覆,或者说是凄厉悲惨。当然,现在李爵在北京一所大学里生活学习得很不错。至少应该不错。这算是一种对李父的补偿,也算是对周梦然的些许安慰。
周梦然汇款或者写信都不留地址,所以他们都无计可施。无论是感激还是愤恨,是想念还是气恼,都完全没办法跟她发泄。周梦然空闲的时候就想像一下,感觉很微妙。想着父亲掀桌子摔酒瓶子心里就很解气,但想起母亲鬓角多了几根白发,四十来岁年纪额头上皱纹如犁,心里就一阵一阵揪揪地疼。心痛里有心酸,算是奖励呢还是惩罚?一起犯下的错一起担起来吧,是苦是甜,总是生活这一杯酒,是咬着牙喝还是开怀地饮,各随心愿吧。反正我就是一个字也不说,不能急死你,但总不叫你出那口长气。
周梦然偶尔感觉自己很有点恶毒,心就突突地跳,但跳得次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