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青色风微起,三春雨下的淅淅沥沥,屋前的小河道溢起了溪水,雨丝钉在水面上画出一圈圈涟漪。
金丝柳尚发嫩芽,也不停垂打鱼虾。
风雨渐大,视野朦胧。
段宏搬了张板凳坐在门前,两腿屈并,双肘抵住膝盖手掌捧着下巴。
斜雨乘风飘来,落在额前发梢上,凝成水珠顺着发丝滴落在眼睑,段宏也懒得擦拭,只稀松看着前方,状似神游物外,与世隔绝。
庭前花草摇曳,点缀漫淡时光。
“哒哒!”
远处渐走来一身影。远见那人身材挺拔,撑着把丹墨油纸伞,黑发飘逸,看不清面孔,右手负于背后,一袭蓝衫儒雅出尘,脚步轻盈,从雨中施施而来。
段宏眨巴了一下眼睛,微抬起头,像是等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待那男子走近来,才瞧得清晰。只见他头发浓密而长直,披撒在肩后,鬓角微白,五官精致中略添点风霜,想来青年时分亦是一等一的美少年,多有风流韵事。
看着还在门口呆坐一脸茫然的段宏,那男子停下脚步,只冲着他露出淡淡的笑容,也不说话。
面对这张与自己有七分相似的面孔,纵是再走一回年少,段宏内心也不禁有些许感触涌动,被勾起了过往情怀。
“爹。”
原来这男子正是段宏这一世之父,段云龙。
当年的段云龙家道殷实,丰朗神秀,是个十足的公子哥,且他待人温和,谦逊有礼,在附近一带颇有美誉。
十九岁在醉花楼与唐小雯对视的那一眼,点燃了他所有的激情。那时的唐小雯早已名冠群芳,艳压四座,漫舞的时候腰肢婉转裙绣阑珊,华发青丝随波飘动,配上那张不食烟火的惊世容颜,说是倾城绝代月娥下凡也不为过。
追求她的世家公子们能从水龙街道这一头排到那一头,更甚者,还有不少公爵世子也问讯来一睹芳容。在群狼环伺中,并不显赫的段云龙尚不能翻起一朵浪花,更别提俘获神女芳心了。
后来天使堕落尘埃,丑事陋习传开,再没人愿意接近这个品行不端心思狠毒的女人。
段云龙抓住机会不顾家族反对变卖房宅c转售产业,凑足钱财为唐小雯偿还了赌债,才救了她一家。
木成舟后其他少爷们才反应过来,拍手痛觉,暗骂他无耻狡猾,捡了大便宜。段云龙也不反驳,只憨笑回应。
“宏儿,为父两年不在,你和你娘亲可还安好”段云龙走上前垂身,右手抚着段宏的头发,温声问道。
“砰锵!”
父子俩齐转过头望去,厨门口站立着一娇弱人影,正是唐小雯。只见她还保持着端盘的姿势,双手平托,手中的木盘以及盘上碗具都已掉在地上,米饭倒出,油汤溅溢,热气腾腾冒起。
似是见到了久日隔绝的人儿,唐小雯尚还不能回过神来,只那一声柔声呼叫不自觉自心底唤出:
“云龙。”
“小雯!”
段云龙已是眼角挂满了思念,大步跨出走到唐小雯身前,也不多说话语,直接用力把美人搂进怀里,消解七百多个日月的思愁。
依偎在丈夫宽厚的胸膛上,唐小雯两眼通红,泣不成声。
“搞得像是生离死别了一样,至于么?”段宏嘴角略有抽搐。
儿子不和谐的声音突然冒出,两人才分开来,段云龙恨恨地瞪了一眼,吓得段宏缩下头去,唐小雯一脸的娇红,偏过头感受到丈夫看自己炽热的眼光,更加的羞涩难当,朱唇轻启,细语柔声:
“这两年来,猪畜无疾,稻蔬稳产,日子倒也安和,只是未有夫君陪伴,奴家心里久不能平定,日夜里想的念得均是夫君,期的待的都是相聚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