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慕娴背包袱摸黑在官道上快行,行过两个时辰,便隐约听到身后有脚步声。
偷偷放轻步子,余慕娴举目打量,却瞥见远处的山峦里隐约有火光。那看不见真切的火光连成一片,像一条巨龙盘踞在巍峨的巉岩上。
那是修高逸麾下的士卒么?
余慕娴眯眼预估着她与士卒的距离。
官道是环山而建,此刻她离山顶还有三转,而那火龙与她隔了三座峰峦,且那三座峰峦与她足下峰峦略低,以致她伫在峰峦上半段,便能居高临下。
余慕娴往前慢走两步,心道,若是按照她上山的时段推测,除去士卒押解粮草下山速度慢,那群士卒该是在天明时到她所立的地方。
若是天明时才到,那她岂不是要在这山顶熬上半夜?
思忖着夜里山顶冷,而贸然前行又太过唐突,余慕娴不禁回头望了望身后黑黢黢的官道。
虽一直看不到身后的人影,但余慕娴确实知晓自己身后有人。
“不知小哥这是往何处去?”跟在余慕娴身后的人似乎也发现其生了原路返回的心思,随即从暗处走到了余慕娴身前。
仰头打量着眼前跟了自己一夜的男子,余慕娴道:“邺城。”
任着余慕娴打量,男子朝着余慕娴身后望了望:“若是往邺城,小哥何必如此行色匆匆?”
从男子瞳孔中看到倒影的火龙,余慕娴低眉把包袱换到怀中,伸手握住包袱中的匕首。
“你是?”余慕娴慢慢抬头,再次望向男子的眼睛。
见余慕娴眼里已生出畏惧之色,男子轻轻一笑:“在下是谁,小哥无需知道。小哥只需知晓,四殿下今夜有难”
“不知阁下是何人?”听男子道了四殿下有难,余慕娴握紧了匕首。即便她此世只听罗昌与窦方唤过楚玉姝“四殿下”,也不意味眼前这陌生男子口中的“楚玉姝”是四殿下。
见余慕娴防备之心渐重,男子蹙眉片刻,即解下腰间的配剑与余慕娴,行礼道:“下在不才,与罗昌自小相识。”
罗昌?听着男子道出了罗昌,余慕娴没有伸手去接男子的剑。男子即是愿以佩剑示诚意,她便不能接。若是她接了,便是她理亏。
“不知今夜有何灾祸?”余慕娴没有松开手中的匕首,男子却是眉头一舒。
“灾祸为何,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小公子可有还休府的打算?”男子收回自己的剑。
余慕娴不清不楚地问道:“休府如何?”
她在垒石场中曾听刘头说过,这整个长宁城,最富贵的无如休氏兄弟,最华贵的莫非休府。如此之处所,如何会有牵涉到楚玉姝的祸事?她记得清楚,前些日子,休高运还在与楚玉姝大献殷勤,以恕其背国之责。
听出了余慕娴话里的意思,男子戏谑道:“今夜的休府自是娇仆美婢,歌舞升平”
“但”男子声音冷得一紧,竟是让余慕娴生了一背冷汗。
“如何了?”余慕娴默默转身不看男子,心道,二十余岁的年纪,竟喜欢一惊一乍,实在不像正经人家的公子。
见余慕娴已是背对着自己,男子丝毫不见外的揽住余慕娴往前走,道:“小公子且往那处瞧”
“嗯”眺望着那愈来愈近的火龙,余慕娴发觉男子落到自己肩头的手正在慢慢收紧。
“莫慌。他们过来还需至少四个时辰。”余慕娴宽慰道。
“嗯?”男子闻声低头看了看只到自己胸前的小公子,“你是如何知道的?”
“想知道自是能知道。”余慕娴笑而不语。
“唔”见余慕娴不愿与自己道其中的缘由,男子也不恼,“小公子即是知晓还有四个时辰,那便该做决断了!从此处到休府需要两个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