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过娘亲的死讯,余慕娴便停下筷子,低头看向自己的指尖。
她要等着楚玉姝问话。
但楚玉姝似乎没有继续问的意思
小孩子的兴致都是来得快,去得也快么?余慕娴在暗处弯弯唇,四皇女终究还是个孩子呢。
余慕娴如是想着,却未发觉楚玉姝在惊闻其娘亲的死讯,煞白的脸。
楚玉姝任着夹菜的手滞在半空,心中只有无尽的懊悔。即便还没有充足的证据证明余慕娴口中的妇人是她要寻之人,她却有直觉教养慕娴的妇人,就是当年伴了她几十载的那人。试问,若不是那人转世,依着楚国的缛节,如何能出那么个擅长棋术的奇女子?
且不论楚国女子多不学棋,余慕娴是黄口小儿,或是不知楚国棋艺人均水准如何。但她身为楚国宗室,多与楚国国手对弈,早知此世臣民的棋艺不如她花朝国,再加上方才余慕娴口中的‘家母年逾四十’种种迹象,不都直指余慕娴的娘亲便是她要寻的人么?
她似乎又晚了一步,她总是晚一步。明明她前几日还估算着要去寻教余慕娴下棋的人,怎料今日余慕娴便告诉她,她要寻的人已经离世天命怎可如此弄人呢?
竭力压下追问余慕娴娘亲死因的,楚玉姝确认:“小哥哥的意思,你的娘亲已经辞世了?”
余慕娴低眉一面想着八岁孩童该以怎样的姿态向旁人倾诉娘亲辞世,一面低声应:“是”
“那”收回举着玉著的手,楚玉姝体味到久违的紧张,“她死时可留下一言半语?”
“嗯”听着楚玉姝失礼的发问,余慕娴只当楚玉姝是孩子心性,低声道,“家母弥留之时曾说,她此生之幸,在遇到了父亲。此生之悲,亦在遇到父亲”
楚玉姝被余慕娴口中的‘悲’c‘喜’刺痛。前世那人儿女双全时,她鸿蒙未开,今世那人撒手人寰际,她又浑沌未知。
她的情谊,就像这楚国的雪,还没来及在袖中藏好,便化了。可惜,那人还不知自己的心意呢
掩下心绪,楚玉姝勾唇:“那小哥哥的娘亲可是有留下和棋艺相合的言语?”
“嗯”误以为楚玉姝真对棋术感兴趣,余慕娴思忖了片刻,道了她前世最喜的一句棋诗与楚玉姝:“家母旧时喜言‘黑白玄机参透未?纵横当在善知官’。”
这句诗她前世也常常说与花玉奴听。虽然此诗本是述下棋的技巧,可花玉奴偏偏喜欢从中悟些御宇之术但这些似乎与眼前的小丫头甚是契合呢?听窦方的意思,眼前这小丫头不是也包着御宇的心思么?
嗯
她自前世起,就喜欢敏而好学之人。故而,她也不介意在此时教这个小丫头一些。
轻沉一口气,余慕娴凝眉看向楚玉姝,打算与楚玉姝说说棋艺与治国之间的牵连,却见楚玉姝眸中竟是隐约有泪。
这丫头是在痛惜良师已逝,还是在思念她的母妃呢?
余慕娴蹙眉。她没想过楚玉姝这丫头却是个如此敏感之人。
下意识的抬筷敲敲楚玉姝的碗沿,余慕娴板着脸:“四皇女,用膳时还请专注”
“你”瞥到碗沿上的竹筷,楚玉姝与余慕娴皆是一愣。
楚玉姝愣,是她没想到,这世上除了那人,竟然还有人敢敲她的碗。
余慕娴愣,是因为她失礼了
迅速收回竹筷,余慕娴抿唇:“四皇女”
“这也是小哥哥娘亲教小哥哥的?”楚玉姝抬袖抹掉要涌出眼眶的泪,一脸笑意地望着余慕娴,“姝儿很受用。”
“嗯?”探寻着望向楚玉姝,余慕娴不知楚玉姝的笑意从何而来。难不成皇家子弟偏爱越矩之人?
楚玉姝没有给余慕娴观察她的机会。
楚玉姝定定地扫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