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晓静心中的仇恨和恐惧不停地翻涌,她几近疯狂,不知道通过何种方式才能释放出来,只能怒目圆睁盯着窗外已经暗淡的世界,口中呼出的粗气,白柱一样飘向远方。月光被狂风吹动的树枝击碎成了无数斑驳的碎片,在不远处忽明忽暗,似乎一心想引起这位站立于窗户边的妇人的目光。
乔晓静一个人在精致的二楼的房间里坐立不安,情绪被胡思乱想所掌控,寒风透过半开的窗户钻进了她的房间,披开的头发和翘起的衣襟都冻得瑟瑟发抖,这些她全然不知,正如她全然不知自己怎么会身在这孤独的房间里一样。她知道孤独使这房间显得格外的静寂和宽大,就像一个精心制造的牢笼,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就将单薄的自己关押了起来。
楼下女人们为了讨好男人,发出的笑声一浪高过一浪,打断了乔晓静,她哆嗦了一下,正打算去关窗户,翠玉姑娘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面进来了。从乔晓静已进入这个房间翠玉就开始照顾她,时光让她们成了熟人。
“房里跟冰窖一样,还大开窗户。”翠玉放下面碗,抱怨着关上了窗户。
“这是啥地方?”乔晓静双手捧着碗沿,盯着翠玉的嘴渴望能得到答案。
“吃饭。”翠玉冷冰冰地,脸上的表情很复杂。
“楼下的女人是干啥的?”乔晓静吃了一大口面,汤沿着嘴角流到了下巴。
“吃饭。”翠玉还是冷冰冰的。
“笑声不舒服。”
“吃饭。”翠玉拎起盘出了房门。
乔晓静用筷子顶着下颚,呆滞地坐在圆桌上,涉世不深的她怎么也不会想到她所处的地方竟然是一家半官半私的妓院。
乔晓静所处的地方有一个很雅的名字,即为醉心居。
单听这个名字,就让人有骨头酥软的感觉,不由自主产生怡然迷醉的冲动,浮想联翩不能自已定是必然,眼前浮现出一张巨大的红木床,绵软的带着花边的鸭绒被和深红色的镶着金丝的枕头散发着诱人的气息,被子上和枕头上绣着鸳鸯戏水的图案,图中的鸳鸯栩栩如生,卿卿我我羡煞世间情侣。
有一位婀娜多姿的美人,侧躺在床上尽情展示着自己的水蛇腰身,妩媚的神态令人想入非非。窗台摆放着好几种色彩靓丽造型精致的盆景,淡淡的清香飘散在房屋的各个角落里。这,真是天上人间。
陷入迷惑中的乔晓静显然没有心思却感受这雅致的居所,她整天将自己关在房间里,只有回忆发生的一切和猜测即将发生的场景是她一天全部的活计,她不关心外面发生的事情,更不愿意通过双眼去看外面的世界,耳朵断断续续接收到的信息足已令她反感和不安。
好在,这里不用担心食宿问题。
乔晓静在醉心居浑浑噩噩过着与其他人截然不同的生活,起初所有的人对她都很关心(确切地说是同情),每个人和颜悦色,礼敬有加,但随着时间推移,大家对她逐渐冷漠了。
尤其是第四天一大早,身体肥硕满脸胭脂的老鸨来到了她的房间,嘘寒问暖一番后,便以生意清淡为题指桑骂槐起来,“我们这地方不是白吃白住的地儿”,嘴角黄豆大小的痣伴随着飞溅的唾沫星子上下跳动着。
乔晓静虽没有见过大世面,但对这一套心中还是有数的,适时知趣地表达了告辞的想法。
知道乔晓静身无分文,这老鸨用阴险的语调提出只要乔晓静付伙食及住宿费二十个大洋便可离开。乔晓静万般无奈之下,只好同意暂住醉心居打工还钱。这之后,醉心居里除翠玉外,从上至下所有的人都换了一副嘴脸,淡漠无情,冷言冷语。
勉强度过了六天时光,这天傍晚,老鸨打发乔晓静跟着一个怀揣包袱的中年男子走出了醉心居。
宽敞的马路上没有几个行人,异常空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