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既要看原因,也要看结果。但,还有些事情,只看原因就可以了。而另外一些事情,却只需要看结果,就够了。
这一件事情,他只需要看结果。
但对石蕴一来说,这一件事情,她看重的,却更多是原因。
原来,那天的凶神恶煞,不过是一种并不高明的障眼法罢了,一种被她用来掩饰内心慌张的障眼法罢了。
那一天,面对着少年红肿的脸,她说,“弟弟,是不是有谁欺负你了?”
她还记得,那一天的天气很不好,而她的心情,比天气还要糟糕。
那个人,那个让自己内心生出孺慕之情的人,那个被自己和弟弟叫做外公的人,那个人,对自己弟弟的那一耳光,并不是简单的惩戒和教育,那一耳光的力量,不会是亲人对后辈的体谅和爱。那一声耳光里,有真正的怒意和怨恨。那一声耳光,在她看见的一瞬间,也在她的心里响起,经年之后,仍然不息。
那一天,那一记耳光,和她所听见的,出自她那个六岁弟弟口中的话语一起,仿佛匕首一样,深深的刺入了她的心里,让她脸色苍白,心神震颤。
那一天,在她心神震动时,没有修为的弟弟或许没有发现刚好出现在那里的自己,可是,那个人,那个人当然发现了自己,那个人,也一定看见了自己脸上的表情。
那一天,在那条显得冷清的家族小路上,面对自己的询问,那个一向被她认为很懦弱的弟弟,连被人欺负都已经不再反击的弟弟,尽管痛得龇牙咧嘴,却仍然像往常一样,在那张掌印还未消散的脸上,假装出一幅笑脸,一脸不好意思的对她说,说自己太笨了,说自己又不小心摔了一跤。
又?
是啊,又不小心摔了一跤,她听到他这样说了不计其数次,而她,每一次都假装他说的是真的一般,每一次都一幅恨铁不成钢的告诉他,你是真的笨,走路都不会小心一点。
然后,她会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哼,并且,在昂着头走开的时候,告诉他,下次小心点。有时候,还会煞有其事的补充一句,“还有,如果有谁敢欺负你,记得来告诉我。”
或许这样做的时候,她的内心,曾经是得意的。
那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个弟弟听到自己这么说的时候,会假装高兴的对自己说谢谢,然后,静静的看着自己走开后,再默默的走开,却再也不会真的告诉自己,被欺负了呢?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什么时候,那个曾经会一边委屈一边抽着鼻子,把族人对他的欺辱对他的恶意,简单的描述成哥哥姐姐不待见自己的弟弟,那个曾经会哭着告诉自己被下人欺负了的弟弟,从什么时候开始,再也不告诉自己这些的呢?
是从他意识到自己并不真的会保护他开始吗?还是,从他读懂了自己在听到他真的说那些事情时,脸上的不耐烦开始的?
少女已经记不清了,回忆淹没了她。
但是,离开家族,已经当了两年药徒的十六岁少女,在母亲死亡的夜里,看着怀里睡去的弟弟,眼泪,已经越来越少了。这两年,对她来说,不管是外表还是内心,都已经和以前有了很大的不同。
外表的不同,或许是可以被人轻易观察到的。但心里的变化,她越来越不太想人知道,除非必要。抬起头,天色依然不好,家族还在为母亲举丧。她知道,接下来,很有必要让那个人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时候正好。
所以,在母亲的葬礼完毕后,在表达了对家族的,对那个人的谢意后,她带着弟弟,规规矩矩的向那个人提出了离开李家的请求,坚定而没有迟疑。
她想象得到,在母亲已经不在的情况下,当她离开李家时,弟弟会遭遇到怎样的待遇。
或许,是因为两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