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小时后,王言一屁股坐在马路牙子上,没力气再说话。
老何和书报亭老板盘算半天,得出一个吓人的结论。
“账目没对上”
不是少了,而是多出不少,八百本应是八千块,现在回款已经一万出头。
王言笑笑,这点小钱怎么分配随他们去了。
亲眼目睹少年们疯狂的热情后,老何信心倍增,他直接电话通知印刷厂,追加二十万册印量。
老何乐呵呵地提议中午大肆庆祝一下,被王言婉拒了。
因为一个人,一个敢骗王言的人。
王言坐在出租车上,不停催促司机加快速度,很能吃苦的保强说不定正遭受群头挑剔的白眼呢。
北影厂c上影厂c长影厂并称华夏三大电影生产基地,与珠影c峨眉c西影等国营电影制片厂一道,在民营电影机构还不成气候的时代,制作c译制了大量的各种电影作品,承担着丰富国民精神生活的文化任务。
不过去年北影厂已被合并到新组建的中影集团,拍摄基地虽然还红火,仍有不少影视剧选择在这摄制,但已是夕阳余晖了。
北影厂大门前,弧形门顶上工农兵铜标还没拆除,两侧的空地上候满了人,像一群努力觅食的蚂蚁,眼巴巴地望着每一个路过的人,期待好运从天而降,做着抓住机会翻身成大明星的美梦。
说实在的,这是一群可怜人,他们的机会大多数只是屏幕c银幕里匆匆闪过的路人,能出头的,只有保强一个。
王言刚跨进大门,立刻招来群演们的注目。
“这小子真帅,哪部戏的主演?”
“说不定来挑人的!”
“嘘,别说话,他看俺呢。”
王言不理会旁人的议论和炙热的眼神,一心在这片黑压压的人头中找保强。
群演们或坐或蹲,三三两两聚在一块闲聊。有个家伙甚至还穿着古装长袍,戴着发套蜷缩成一团躺在树底,脸上凝结的大片的血迹,发套上沾满了泥土,看得王言犯恶心,估计是刚下戏在休息。
没有!再走一次,还是没有!
王言来回走了几遍,始终没发现保强的憨脸,莫非这小子发现我提前躲开了?
那晚灯光虽然黯淡,不过王言这脸帅得太过突出,说不定保强真能记住。
王言正准备再仔细观察一次,门口人群又是一阵喧哗,比他进门时声音更大。
“老师,选我选我,我能吃苦。”
“导演我条件好,已经是特约了,经验很丰富。”
群演们争相自荐着。
来人是个花白头发的中年人,留着不长的胡须,一言不发慢腾腾地走着,眼神极倨傲,漠然地审视着每一张脸孔。
王言愕然发现这家伙正是酒店门口碰到的李洋,掐指一算,李大导演不是来给他的《盲井》挑人的吧?
虽然对李洋那套贩卖艺术情怀的套路很反感,不过对这个人,王言还是挺尊敬的。李洋不像那些沽名钓誉的文艺片导演,花别人的钱只满足自己的审美情趣。为了拍他的盲字三部曲,到处找不到资金,李洋曾抵押过自住的房子,很硬气。
眼看李洋越走越近,王言不想生事,来不及思考,双手在泥地里蹭两下,脏乎乎的就往脸上抹,学周围人一样蹲着。
旁边人侧目瞪了王言一眼,嘀咕一句:“晦气,又来一个抢食的。”
李洋忽然停住脚步,半蹲着身,对着一个满脸稚气的年轻男子说了几句。
男子一激动,立刻起身介绍自己。
隔得太远,王言什么都听不到,耳朵里只有一片嘈杂的嗡嗡声。
李洋笑笑,拍拍男子肩膀,又说了一句。
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