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雾弥漫,似是受了重创。
长公主道:“温宪,你去看看这府里,本宫与景行是你的至亲,血浓于水,自是不必多说。其余的女人哪个不是真心真意地对你?只说青芜,她自从嫁进来,没有亲族可以仰仗,没有夫君的宠爱,还要替你挡掉闲言碎语,被人误会是蓄意专宠,可她仍是无怨无悔,你于心何忍?”
温宪道:“额娘不必说这些,我都知道。此时只想问额娘一句,额娘可有过心爱之人吗?”
长公主道:“有过。可是最终本宫听从了皇阿玛的旨意,委身下嫁于你的阿玛。”
温宪道:“额娘可还再见过他吗?”
长公主道:“见过,经常见。每次年节,朝拜,本宫都会与他相见。可他既不知本宫的心意,也不曾对本宫有情。温宪,你已比额娘幸运太多。”
温宪道:“额娘见到他时,心中可还会有波澜?”
长公主道:“何止,听到他的名字都会心悸不已。平日心里梦里装的也都是他。”
温宪道:“额娘不怨?不恨?”
长公主道:“你记不记得当年本宫让你跪在你阿玛的灵位前那一晚与你说过的话?你以为额娘是轻轻松松地说出那些话的吗?额娘的话里都是血泪。”
温宪道:“额娘能告诉我他是谁吗?”
长公主道:“本宫已是这把年纪,再说这些又有何用?他是个极优秀的人。当年除了本宫还有很多出身尊贵的女子爱慕他。可是,你,却比他当年还要出色。额娘很欣慰。”
温宪突然跪下,说道:“这些年,额娘受苦了。”
长公主起身扶起温宪,拂去他肩上沾上的一片柳叶,说道:“你不必为额娘感到惋惜,额娘也并不引以为憾。相比于那些远嫁蒙古的姐妹,本宫还能留在京城,时常得以相见,已然是莫大的幸福。皇家就是这样,为了尊荣,为了社稷,没有什么不能舍弃,甚至无需问值不值得,一切都是心甘情愿。”
温宪唤道:“额娘”
长公主道:“回去休息吧,若不想出来用膳,本宫等下让青芜将晚膳送去给你。”
温宪再也说不出话来。
长公主点点头,再次示意他回房。
温宪转身退下了。
长公主一个人静静地往寝殿深处走去,那是属于她一个人的地方。无数个日日夜夜,她都在此处,追忆自己亲手割舍的青春年华。
多年前,那个人头攒动的马场,她也在。
她眼睁睁地看着佟佳·璇仪策马疾驰,奕绍英雄救美。
自从那时起,她便对佟佳·璇仪心生恨意。
之后她力劝当时还是智亲王的当今圣上娶佟佳·璇仪为继福晋,之后却从未给过佟佳氏好脸色。
所以宫中盛传和硕长公主与皇上从小一起长大,情谊深厚,连皇后都要避忌三分。
可此番皇后失势,见罪于皇上,她隐隐觉察出皇上有迁怒奕绍之意,便入宫进谏,保下已承袭定亲王爵位的奕绍满门。
往事如烟,恣意飘散。
长公主看了看自己的手,当初也是指如柔荑,细若无骨,如今即便是佩戴了最贵重的护甲,也难掩疲老之态。
突然,门外响起苑若的声音:“公主,该用晚膳了,几位夫人都等着您呢。”
长公主站起身,缓缓走出寝殿,走出她掩藏多年的心事,走出困扰一生的梦魇,走向她体面尊贵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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