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道:“温宪,为清欢布菜。”
温宪道:“是,额娘。”
说罢夹起一块生烤狍肉放进静欢碗里,低声说道:“这道蒙古风味的菜,想必你爱吃。”
长公主道:“爱吃就多吃一点。好了,大家都动筷吧。”
长公主说罢自己动筷夹了一筷玉笋蕨菜。
其他人见长公主动了筷,方才开始夹菜。
唯有静欢,只怔怔地看着碗里的那块狍肉出神。
温宪看向她时,只见她眉目如洗,却深含伤感的神色,眼中更有一汪泪水,几欲滴落。
温宪一时心又软了下来。
他想起她为了她不去选秀,隐姓埋名远走科尔沁草原。
也想起她千辛万苦为他生下了景行。
她是没什么对不起她的。
除了那次与青郁置气相争。
但是他却是实实在在地对不起她。
虽然娶了她,给了她名分,但是心不在她处,身也不在她处。
那件事自苦了那么久,也怨恨了她那么久,也该放下了。
温宪贴近静欢,在她耳边说:“别这样,让别人看见了,不好,等景行睡下了,我去陪你,可好?”
静欢未曾抬头,只是缓缓地伸手过去拿起了碗筷。
夜里,温宪轻轻地推开静欢的房门。
只见静欢孤身一人坐在茶案边,景行已被乳母抱下去照顾。
温宪进得房门,回身将房门掩住,又往前走了几步。
静欢仍是默默不语。
温宪走到她身旁,坐下,对她说道:“静欢,我知道你的辛苦和不易,在这府中事事都要以额娘为先,而额娘出身皇女,颐指气使惯了,有些事情难免不是为了顺她的意,也怪不得你。”
静欢道:“不,是我有意与她相争。我从未觉得自己比任何人差,何况是她?你为什么那么迷恋于她,我始终不能释怀。当年不进宫就为了求一个有情人,相伴终生,谁知却是这样的结果。”
温宪道:“静欢,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即便我额娘生在皇家,也不可能事事都如意。我不怨你心怀怨怼,只求你一件事,以后事事与我明言,不要再暗中做些什么。那边甚至是方盈c青芜那里,我都可以少去或者不去。你我夫妻多年,我不会弃你于不顾,也请你原谅我的诸多不得已。”
静欢道:“可是我总是太过于贪心,除了你的人,还想要你的心也完完全全属于我。”
温宪道:“静欢,我希望你能明白,你嫁的是我的人,不是京城中别人口中的温宪,也不是你臆想出来的温宪,而是活生生地存在于你生活里的。活生生的人他就有可能会变,你能接受么?”
静欢突然醍醐灌顶,她仿佛明白了这些年来自己固执地坚守的到底是什么。
是一个虚无缥缈的关于温宪的梦。
她爱温宪,却也要求温宪同样的爱她。
她不能接受一个不够爱她的温宪。
温宪变了,他们再也不能回到从前,不能回到青郁入宫前,回到她去科尔沁草原避难前,回到两小无猜c彼此心意澄明相通的岁月。
面对变了的温宪,她歇斯底里,用尽全力去相争相斗,即便阴谋诡计是她最不擅长的事。
她也变了。
而真正的温宪在她面前,在她生命里,她却忘了去珍惜。
静欢想到此处,不可自抑地痛哭失声。
温宪伸过手去,静静地抚过她头上珠翠之间的秀发。
温宪低沉的声音仿佛要穿透她的身体:“静欢,我们都不再年少,从前的事情就算了吧。我们也还算年轻,今后的路,要怎么走,你想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