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正热火朝天地讨论着考试的热门压轴题。
这个女孩哪怕聪明,幸好善良,面对此情此景她决口不提,缄默地深藏于心。最后,尤怦然走开一些,去搭下一班公jiāo车。
几日后考试成绩出来,她赫然在列,而他因为太过急切,反倒名落孙山。他坐在座位上低着头,以瘦削的肩膀抵挡着来自四面八方涌来的探究的目光。班主任并不指名道姓地表扬,这样小心翼翼的周全体谅,才更加让这个青春期的男孩子难受。
高智商是上帝赐予天才不劳而获的某种捷径,这在某种程度上已经冒犯了别人努力的决心。
而她把事情弄得更加糟糕。
第二天上早自习,班主任公布名单,哪怕他两次失利,上面仍旧有他的名字。午休的时候,班主任找到他,委婉暗示他要好好珍惜。
他再三试探,班主任才露了口风,这个名额,是尤怦然主动让出来的。在那一秒,他清晰地感到有一把火在五脏六腑熊熊地燃烧,这算什么?天才的施舍?还是一次怜悯?他别开脸去,只有两个字:“不要。”
他找到怦然,愤怒劈裂他的嗓子,话一出口他就已经知道自己多么蠢不可及,但他放任自己说下去:“对,你聪明,你厉害,你不用功就能拿到全校第一,但我告诉你,我不需要你自以为是的怜悯。”
昔日的好时光历历闪现,却在那一秒不足以成为友谊的证据,他被愤怒蒙蔽了双眼,掉头离开了。
战火一直弥漫到午饭时间,怦然端着餐盘小心翼翼蹭到他身边,把两人都很喜欢的白煮蛋拨到他碗里,他当机立断夹了回去,推挡的过程中他一个手滑,鸡蛋掉到了地上。
世界一下子就静了,江川狼狈地抬起眼,与怦然的目光正好相接。他的喉咙仿佛含了一块热炭。
从来高姿态犯错的人,只是因为背后有个低声下气的朋友,一直替他默默收拾烂局。
中考结束的那天,他拨电话去怦然家中,是她父亲接的电话,父亲开明地叫来女儿听电话。那是夏天快要开始的一个下午,树上还未有蝉鸣,空中却有稀稀落落的飘叶,空气中蓄势待发的闷热,混杂着歉疚与焦虑的气息,由顶至踵重重地灌注下去,这些都预兆着来临的将会是个高温的夏天。他终于开口:“对不起,怦然。”
电话线中刺刺拉拉的杂音过后,是她一贯清脆但又无心无思的笑音:“没事的。”
那个时候,她隐约有些明白,事情存在就是存在了,哪怕十年或者二十年,大概都不会有消失的可能。
倘若要维护这段友谊,势必要取舍一些东西。她可努力,但不能过分聪明。
最后中考成绩出来,他仍旧是那年市里第一。
仍旧是同一所高中,不同的是,他们不在同一个班级。江川选择寄宿,而她走读,开学的第一天,不再有人大清早地在楼下喊她快点快点,兵荒马乱地换鞋下楼,血雨腥风地挤上公jiāo车。一切的一切跟初中不太一样,她在公jiāo车上看见玻璃上倒映出来的自己的脸,稚气未脱的孩儿面,下巴尖尖的,瘦骨嶙峋地望着自己,她暗暗地叮嘱这个孩子:“硬朗些,再硬朗一些。”
在打铃前的最后几分钟她跌跌撞撞冲进教室,在门口还差点被自己的鞋带绊了一跤,教室里乌泱泱的,坐满了学生。她环顾一圈,角落还有一个空位,看到新同桌的第一眼,她已心生不妙,在一个少女的审美中,过于漂亮的男生总不太受欢迎。这代表了层出不穷的麻烦、打扰,还有怀疑。
哪儿来的怀疑?
你以为当吴亦凡的同桌很容易?
最后班主任点名的时候她才知道他叫周勋。
多么富有先知气息的名字啊。
她不吭声,他也没有作声,在一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