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好半天没有吭声。
时间就这样一分一秒地过去了,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听筒中只余自己因为啜泣不断加重的呼吸,溪草才意识到这个电话打得多么唐突和荒谬。
四下鸦雀无声,沉默间,什么东西似乎已经呼之欲出。
虽然迫切想知道梅风官的答案,可这样的等待无疑是煎熬的。
一时间,溪草忽然有种落荒而逃的冲动,与其被他拒绝,不若先主动躲开,或许会好一些。
正想挂掉电话,梅凤官的声音忽然响起。
“云卿小姐?”
他认出了自己?!
溪草喉咙发紧,眼前仿若有烟花绽放。
听到自己嗯了一声,溪草怔怔地拿着话筒,眼含泪光,深吸了一口气。
张了张口,正想说点什么,一声黯哑的“阿凤”从听筒中传来,那是赵寅成的声音!溪草如遭雷击,猛地挂断电话。
听筒中传来的忙音让梅凤官久久无法回神。
“阿凤,是谁打来的电话?”
赵寅成一边扯着领口上的领带,一边朝梅凤官走来,闻到他身上浓郁的酒气,梅凤官不动声色挂了电话。
“打错了。”
他侧身打算和赵寅成擦肩而过,却被对方一把拉住。
“阿凤,陪我说说话。”
自从发现赵寅成对自己超出界限的逾越,梅凤官便有意避开与他独处。
“今天太晚了,况且你又喝了这么多的酒,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梅凤官甩开了他的手,难得的这一次赵寅成竟没有阻止。
“阿凤,你从前不是希望我能金盆洗手吗?”
赵寅成今晚也不知喝了多少,踉跄了一步,瘫倒在梅凤官先前坐的圈椅上,对即将跨过门槛的男人道。
“今天我已经和熊老夫人说了接手她织纺厂生意的打算,老夫人刚刚经历了丧夫之痛,虽还没有立即答应,不过我看她已然在考虑,我的胜算很大!而那个工厂,若我没有猜错的话,陆云卿那丫头也很感兴趣!”
看到梅凤官的脚步一顿,赵寅成面上露出一个诡笑。
“阿凤,你觉得这次我和那个丫头谁会笑到最后呢?”
目睹梅凤官跨过门槛,关上了自己的房门。赵寅成伸了一个懒腰,尽管已是熏然,可他的目光依旧清明。
他拿起身畔几案上杯中未饮尽的茶水,放在唇边抿了一口,目中是难以言喻的满足和陶醉。
“碧螺春,和你一样好味”
这一切梅凤官自是不知的。
他坐在案前,手中的戏本半天没有翻过一页。静谧的夜,因为这通意外的电话立时不寻常了。
几乎在溪草开口吐出第一个字的时候,梅凤官就认出了她的声音。然而那话中的内容,让他太过震撼。
想起二人为数不多的相遇,梅凤官只觉心悸。
无论是六国饭店时二人初次邂逅,正隆祠戏楼的突生横变,横德里巷花市的彼此试探,抑或是西郊门牌坊她对银匠徐六的出手相助,以及最近一次的谢宅堂会
每一次陆云卿的出现,都让他对这个少女刮目相看。
平心而论,陆云卿和他接触的次数并不多,可每每都惊天动地,让人难以忘却。
而这一切的,便是那只本应消失在人世间的半只兔子。
说实话,梅凤官并不讨厌她,随着二人的交往渐密,甚至还隐隐期待着什么。
比如那个让他不止一次怀念的故人!
可上次银匠徐六的否定,让他又开始质疑自己的猜测。
然刚刚陆云卿这通莫名奇妙的电话,仿若一道惊雷,为藏在迷雾下那些说不清道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