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不想陪溪草过去,而是谢洛白说过,她和陆荣坤之间的私人恩怨,她一定想自己了断,谁也不该去打扰。
这是他给她的尊重,即便猜到了她的身份,他也选择让她囫囵过去,而不是去逼她拿下面具。
陆荣坤靠坐在板床的角落里,抱着自己缩成一团,监牢里很安静,溪草小羊皮鞋跟踏着水泥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嗒嗒声,一动不动的陆荣坤听到动静,突然连滚带爬靠近栏杆。
这几天没有任何人来过,他一直是在恐惧和绝望中度过的,听到声音,他就发了狂。
光线透过屋顶上透风的气窗泄露下来,朦朦胧胧地刚好罩在溪草身上,陆荣坤怔了一下。
“云卿”
虽然搞不明白陆云卿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但此刻任何人都是他的救命稻草。
“云卿小姐!云卿小姐,你救救陆叔叔吧!我和你爸爸是拜把子的兄弟,我是你的亲人啊!”
溪草今日特地穿了一身深粉色的老式绸缎对襟衫,上头滚着指头宽的镜面乌绫边,头发绾成了髻,一侧垂下无数根细细的长辫子,她头上戴着徐六打造的发簪,眼神冰冷没有温度。
“刘世襄,睁大你的眼睛看清楚,我不是云卿小姐,我是你的旧主子,忠顺王府的四格格,赫舍里润龄。”
陆荣坤似乎被人当头一棒砸蒙了,抓着铁栏杆愣在原地。
“怎么?是接受不了,还是吓呆了?狗奴才,不过才九年而已,这么快就把本格格忘了?我可是清清楚楚的记得,在黑林铺,你亲手把我抱上人贩子的板车,收了十二块银元来着。”
陆荣坤像是终于从睡梦中醒来一般,指着溪草。
“润龄格格原来你是润龄格格,难怪!难怪我落到这个地步!是你!是你在报复我,你在背后算计我,都是你干的,对不对!你这冒牌货!我要告诉陆太爷!你是个骗子!”
溪草只觉得好笑。
“没错啊!我是冒牌货,可是你没机会告诉别人了。明天就要行刑了,你会死在这座监牢后头的刑场上,被子弹一枪打穿脑袋,若是行刑者枪法不好,只射中了肩膀,你还得多挨几枪。”
陆荣坤一屁股坐在地上,眼里激动的光彩瞬间灰败下来。
溪草没有放过他。
“我救了曹玉淳,从她口中听到一件很有趣的事,当年你从我阿玛那里,偷听到小皇帝的逃亡路线,并把这情报卖给了新政府对吧?害得他们损失了不少人马呢!这些年,保皇党一直在找那个叛徒。”
陆荣坤一动不动,甚至冷笑了起来。
“我已经在军政府的监牢里面等死了,还会在乎保皇党吗?”
溪草蹲下来,平视着他,目光有点森冷。
“你当然不怕,那么赵艳桃和宝儿,还有陆良驹他们三个怕不怕呢?保皇党对待叛徒,一向用的是灭门手段。”
陆荣坤仿佛被她泼了一盆冰水,他木然的眼珠动了一下,身子颤栗起来,猛地翻过身子对着溪草磕头不止。
“格格,奴才错了,是奴才忘恩负义,卖主求荣,可是这和我的儿子们没有关系啊!您发发慈悲,就要我一条性命吧!”
溪草微笑。
“放心吧,本格格一向不是个爱作孽的人,我只有一个问题,你如实答完之后,我保证你两个儿子不死,我问你,你把润沁卖到了哪里?为何我在燕京打听不到她的下落?”
陆荣坤岂敢不答,他忙不迭地道。
“是c是!润沁格格,奴才c奴才当年把她卖给了一个叫黄大脚的龟奴,他是专做淮城权贵的生意,有些人就喜欢幼女,特别是落魄大宅门里出来的闺秀,润沁格格那时年纪最合适,所以”
陆荣坤还未说完,突然发出啊的一声惨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