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公死了,死在了马路上,死在嗜酒如命上,死了还把人家给害了,留下了年迈的老母。
我对鸡公的第一次印象是在童年的一个大年初一的中午,家住我们老家黄坑的鸡公来了我们南瓜塘,喝的
酩酊大醉的鸡公,踉踉跄跄地跨进了我家的客厅,对坐在桌上吃饭的爷爷说:“大伯!新年也不给我筛碗酒啊!”说完就自个拎起桌上的瓷酒壶往口里灌。爷爷气得脸红脖子粗,却碍于新年不好发火。鸡公猛灌一通,也不理爷爷的脸色,自顾自地踉踉跄跄往爷爷的卧室走,猛一推门,咣当一声,门后的尿缸给他撞破了,尿罐碎了一半,尿液流了一地,尿臊味充斥着整栋屋里,鸡公往床上一倒,爷爷的牛鞭子怎么往他身上抽也不起来了。
妈妈那时就对我说:“你不听话,好吃懒做,以后就像鸡公子这样!”在后来我的童年少年的日子里,只要我不听话了我的父母爷爷就会说你就是第二个鸡公子。
我的家族我爷爷的那一辈的人,几乎个个好酒,每逢家族办喜事,都有那么几个喝得醉醺醺,喝酒了就耍酒疯,常常是把办喜事的人家搞的乌烟瘴气一片狼藉。鸡公的父亲跟我爷爷同辈,管我爷爷叫大哥,鸡公长我父亲一岁,来到我家时常常叫嚷着:“老弟!老弟!看到哥哥来啦也不倒酒啊”父亲都是给张黑脸他,鸡公也不恼地说:“看看!看看你这就是瞧不起哥哥”。鸡公是家里的独子,喝喜酒时,鸡公的父母都带上鸡公,还让鸡公上桌子吃饭,在我的老家小孩是不能上桌吃饭的。喝酒时,鸡公的母亲也给鸡公一口,鸡公酒量越来越大了,能喝一钵碗时,鸡公的母亲就高兴说我的心肝肉肉,能喝一大碗了,说完哈哈大笑。
被父母慣着宠着的鸡公好吃懒做不务正业,嗜酒成性,虽然一米七几的个子,端正的五官,但快三十几的人了还是光棍一条。九十年代初,壮年们都外出打工,鸡公好吃懒做也没人愿意带他,在农忙时在家务农的妇女也会请鸡公帮忙犁田,不用工钱,管饭管酒就行,开始鸡公还中规中矩,过不了多久,鸡公是饭也吃了酒也喝了,活倒干不了几下,不是跑去别的人家讨酒喝,就是躺在田坎上睡觉了。后来也就没人请他了,没酒喝的鸡公四处晃荡,到处讨酒喝,自己家族的就更放肆,管你怎么骂,掀篮揭盖地找酒喝。父亲也去了外地打工后,家里的田都是年逾古稀的爷爷帮忙犁耙,鸡公有时也毛遂自荐地要来帮忙,奶奶就会对爷爷说:“你就歇会,让鸡公帮忙干几天,少给他喝点酒就是了”鸡公听了高兴地说:“娘娘说的对,大伯你看你,还说姓朱,你还没我娘娘好”爷爷骂道:“短命种,你要少喝点,不要喝死了”鸡公说“你都喝了一辈子了都还没死”“你!”爷爷气的说不出话来了,奶奶骂道“闭上你的臭嘴,快扛起犁耙牵牛去”。鸡公嚷道“还没喝酒呢,喝碗酒才有劲!南雄婆!南雄婆!快给哥哥打碗酒来”。鸡公喝完母亲端来的酒扛起犁耙下田去了。午饭时母亲给已经喝了两碗酒,上午干活还算中规中矩的鸡公添酒时,鸡公用手挡住了碗口,说;“够了,够了,下午还要干活呢。”晚饭时,鸡公自己不停地给自己倒酒,喝得爷爷不让他喝时才摇摇晃晃地回黄坑去了。第二天日头升到了三竿高,也不见鸡公来,奶奶说:“这打靶鬼喝多了又不想起来了”。
爷爷去世的时候,家族来了许多人帮忙,唯独没叫鸡公,怕他喝醉了闹事,下葬的时候鸡公来了,父亲说:“你来干嘛?”“我大伯死了我不该来帮忙吗?”鸡公呛道,父亲递给他两瓶酒说这里人手够了,你回去吧,“我是来帮忙的又不是来要酒喝的”鸡公拎着两瓶酒嘟嘟囔囔地走了。
清明我们一家人给爷爷扫墓时,母亲把一矿泉水瓶的糯米酒放在爷爷墓前时,在一旁放牛的六生说:“带回去吧,放这都不是敬你家老爷子了,都敬给你家鸡公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