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凝滞了。
死寂传播开去,扯开一片沉默的空间,只有远方道路上哒哒的马蹄,以及行人的谈笑尚能听闻。
这些响动也都很模糊,被安静死死压住,弗雷恩注意到,酒馆内所有人都把视线投了过来。夹杂着小声的议论,若有若无,无法打碎这片寂静。
鲁提雅明显慌了神,抬起手,靠着自己的脑袋,蓝色的眼眸左右翻腾,一言不发,面对现在的情况,她显然不知道应该平息这道小小的风波。
弗雷恩努力克制着没露出什么表情,内心则在仔细权衡。
如果真的再被问一遍,会有风险吗?
太难预料,无法估计。雷吉纳让自己,用擦线的方法躲过其中一项检查,也就是说自己本可能会败下阵来——说不定就在两可间,如果自己真的被叫出去出去,到底会发生什么也不知道。
但这个风险必须要冒,他也有继续深究下去,不然的话,他在酒馆外和雷吉纳道别,分开就好,他不是为了被布莱克呛一句才走进这个酒馆的,他有别的目的:「我并没有做什么亏心事。」
「哼,我真差点就信了。」
他七分认真的声音缠着酒馆的横梁,把其他的响动都一口气吸了进去,弗雷恩从来没想到面积不算小的酒馆,此时有些逼仄,安静到有些反常。
即使有人发酒疯会这么安静吗?弗雷恩一时对周围的环境有些疑惑,又轻轻放下。
「鲁提雅,他真醉了,帮他解毒。」雷吉纳从座位上站起,大喊出声。
而剩下两个背景板还是没有反应。
布莱克吞吞吐吐地咬着牙,眼神也躲躲闪闪:「我没有醉,没有。我现在就要给他好看。」
「但是」
「暴力一点是值得的,给他一个教训不对。他酒醒了会感谢你的。」
他挥挥左手驱散自己可疑到极点的说法虽然声音本身也小到只有弗雷恩才能模糊的听见,俯下身,捂住布莱克的嘴,对着四周的酒客露出人畜无害的笑容。
不知道是不是这个笑容起到了效果,如坐针毡的气氛有些收敛。
至少其他人的视线中,恶意的好奇更多地变成了善意的好奇,弗雷恩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看出来的。嘴角,眼神,还是说整体的气氛。
但他就是知道。
鲁提雅念念有词,看着在雷吉纳的动作下挣扎着的布莱克,犹豫一会,始终拿不定主意。
只是看着他大有挣脱开的动作,最后她还是把手掌靠在布莱克的脑袋上。
还没等弗雷恩看清楚动作,布莱克脸上的红晕便迅速消散下去,眼珠朝上翻去。他小小哼了一声,便靠回椅子上,低下头,均匀地呼吸着。
「你可不要产生什么误解才好。」看到布莱克终于失去了意识,雷吉纳摆出一副安心的表情,「据我所知,塞西草的炼制并不是违法的,至少在这里不是。所以你如果真有刚才那个想法,还是放弃吧,只会让自己麻烦缠身。」
弗雷恩倒是觉得,更危险的是这动作微妙同步的两人。
雷吉纳看他反应寥寥,一脸嫌恶地瞥向门外,不知道是说给他听,还是说给别人听:「就我个人而言,和那群吹毛求疵的人打交道挺麻烦,真心的,大多数时候无非就是巧立名目再捞一笔,虽然这不算那些卫兵本身的问题吧。」
「我明白了。」弗雷恩不置可否地朝后靠靠,语气也淡下来。
然后就是四下搬动着桌椅,和坐下的声音,此起彼伏。
「这就结束了吗?」
「真没意思。」
叮叮咣咣的,弗雷恩听到了其他人对着酒瓶吹气——和吹嘘的声音,又变得热闹起来,这个角落方才的插曲,似乎从未发生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