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亮辉煌的大殿中,大燕国当代国尊负手而立,摇曳的烛光将整个大殿装扮的影影幢幢,恰似此时甄隆年的内心,微微颤抖的手也暴露了他心中的不安,老太监赵生宣像个万年不变的雕塑一般站在一旁,随时等候着尊上的指派,就像前些天去大将军府邸宣旨和去钟鹿山书院抓人一样。
“你说,朕做的对吗?”
甄隆年突然开口问道,但没人敢回答他,他也像是没注意到一般,自问自答道,
“当然是对的!一定是对的!朕怎么可能做错?!朕不会错!”
赵生宣望着似有些癫狂的国尊,目中浮起一丝迷茫,有一百年了吧?上一次国尊这样子的时候,正好是他的兄长,彼时的国尊被北方的那群蛮子抓去,国都危在旦夕之时,那时的甄隆年还只是个孩子,城外蛮子整夜整夜的叫唤,惊得他不住发抖,还一直抓住自己的手问道“我不会死吧?我会活下来吧?”像极了他今日的样子。
“尊上,龙体当重。”
赵公公的话似带着什么魔力一般,甄隆年慢慢地平静下来了,似是意识到自己方才的失态,他抬起头来望了望大殿四周,只有一个掌灯的宫女站在柱子后面的阴影里。
“公公,朕累了,你清理一下吧。”说完就绕过屏风往内殿走了。
躺在龙床上的甄隆年自然不会理会赵生宣会如何处置那个宫女,总之,自己失态的样子不会有人知道便好。想着大将军叛乱的事,他越发的难以入眠,百年前,正是前任大将军陆远山在关键时刻,与夫子二人死守国门,最终击退了蛮子。而且在自己兄长被换回后,也是在陆远山的支持下,自己坐稳了龙椅,从那时起,大将军就变成了陆家的世袭,自己和陆远山的儿子陆定军几乎同岁,在过往的几十年里,情同手足,陆定军一次次的替自己征战天下,收复了以往因屈辱求和而划出去的国土,若不是陆定军本身亦是修道高手,寿命长于普通人,恐怕这辈子都不会有子嗣了。前两天鸾儿求的那个,应该是他最小的儿子吧?可你为什么要叛呢!?你为什么不愿意听朕的话?陆定军,你该死,怨不得朕!
“来人!”
“奴才在。”一个值夜的小公公迈着碎步急忙进来。
“传话给赵公公,命他明早就去天牢提审陆家,不要刑部审,就说是朕钦派的,还有,不用等到秋后了,审完就行刑吧。”
“是。”
小公公应了一声,慢慢地往外面退去。
“慢着!”甄隆年突然叫住他,“朕问你,朕是不是真的铁石心肠,做的太过了?”
小太监吓得“扑通”跪了下来,“尊上英明神武,天威莫测,奴才怎敢妄言,奴才不敢。”
“说实话!”
小太监的头埋得更低了,身子都开始剧烈的抖了起来,“尊上,奴才若是说了,还望尊上免罪。尊上,奴才只是觉得,您和国公爷相识相知已逾百年,虽然这次国公爷确实罪无可恕,但,奴才斗胆,求尊上能为国公爷留下一丝血脉,也好让天下人知您仁义。”
甄隆年死死的盯着趴在地上的小太监,他心里有着自己的判断,而那个小太监,许是觉得自己说完这话应该难逃一死了,竟然不再发抖了,静静的等候着国尊的发落。
“罢了罢了,不管你是真心实意说的这番话,还是受了陆家的恩惠,朕就听一次吧,你告诉赵公公,把陆家最小的那个孩子带回来,其他人,按律法办。退下吧。”
小太监汇报的时候,赵生宣正在净手,这是他每天必做的一件事,仔仔细细的要持续快半柱香的时间,所以他那双手比很多女人的还要白嫩,伸手接过小太监手里的白毛巾,一边擦一边说道,
“喜子,谁教你给陆家求情啊?你小子是觉着自己命硬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