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吉祥捂住脸, 心腔子一阵一阵绞痛, 疼得他浑身蜷缩地颤抖着。
罗威教人从废墟底下拉出来的时候, 他就知道错了, 他以为夺魁的人是武少杨明明罗威不比武少杨差过一分努力,他已在武黎安手上输过一次, 难道他儿也要输武少杨一辈子么?
罗吉祥不甘心, 早就生下的恶念拔地而起。
可他万万没想到那人会是罗威。
他不敢相信, 也不敢让自己认为自己错了, 否则作为一个父亲的人, 犯下此等大错, 便是死了,下放到十八层地狱里, 心头都难宽解一分。他将一切归咎于武家,所以在谢蘅伸出手要拉罗家一把的时候,他选择了沉默, 选择了隐瞒真相
可看着床榻上饱受痛苦折磨的罗威, 听着他每夜每夜忍声痛哭,他所受之刑不亚于千刀万剐。
“人么,就一辈子我竟因与武黎安的小小过节,恨了一辈子, 怨了一辈子, 不仅毁了罗家狮, 还害了我儿子”他一时痛哭一时低笑, “太不值了, 活得太不值了。”
细小的灯豆涨了又复,照得他脸上沟壑深深,落下一片阴影,像一块即将烧成烬的槁木。
罗吉祥说:“谢司长,其实四海断腿之后,我本想拉着四海一死百了的,也好过在世上白受这么多罪。是你在这样的关头拉了我们父子俩一把,如果不是你,或许我们早该死了。这场官司,我会亲自给武家一个交代。不过此事与四海无关,他全然不知情,还望司长念在上天有好生之德看他熬不住的时候,也能救救他”
谢蘅品着这话,总觉得有甚么不对。罗吉祥起身,重重地给谢蘅磕了九个响头,磕得额头都青紫一片,谢蘅看着他如此,欲言又止,没再劝说甚么。
她之前念在罗家贫苦势小,不能眼睁睁看着武家真将他们父子欺负了去,这才接下这场官司。可杀人放火都能干出来的人,能称之势小么?尽管他实在可怜,可谢蘅也提不起任何悲悯心来。
各有各的造化,各有各的因果。罗威如斯,也算是罗吉祥的报应了。
罗吉祥磕完头后,起身又跟谢蘅鞠了三躬,这才转身走入雨幕当中,昏暗的天沉沉郁郁的,压得很低很低,似乎能将他颤颤巍巍的身躯压垮。
好久,谢蘅才吩咐了一句:“回青,去送把伞罢。淋湿了回去,教罗威瞧见,免不了要怪本司照顾不周了。”
回青不知为何,鼻子有些发酸,点头道:“是,姑娘。”
骏马在雨中疾行,马蹄溅起水花,飞快地穿过长街。刘景行执缰策马,不着斗笠蓑衣,眼眸深得可怕,直奔诉讼司而去。
为着官司,谢蘅定将罗吉祥请到司中回话,若论起当日意外的起因,难保罗吉祥不露出马脚可若他教谢蘅看出端倪,又岂会饶了知道真相的人?
尽管只是一种推测和怀疑,也足以教刘景行魂飞魄散。
诉讼司敞着门,刘景行从马上翻下来,甫一进门就听见九胜嗷呜乱吠的声音,心脏一下狂跳起来,穿过雕花影壁,循着声而去。
诉讼司来往的小厮见是刘景行,纷纷屈膝行礼。
“承缨!”
他“嘭”地一声踹开门,迎面就砸来一盏茶杯。要说这刘景行装病扮乖时,赛过病西施,煞是能装,这会子扬手就将飞来的茶盏夺下,险些捏碎在手中。
一双眼睛半红,四下寻着谢蘅的身影,很快就在屏风下瞧见露出一点玉润的脚尖儿,一下愣住了。
谢蘅抱着衣裳挡在胸前,锁骨的线条愈发有致。她倚在屏风后,气得七窍生烟,大喝道:“滚!”
“承,承缨”刘景行怎能瞧不出她在做甚,上次碰着,他还讲天公不作美,教他来晚了一步,这回倒撞了正着。撞了正着又如何?刘景行哪里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