诉讼司中, 常服侍谢蘅的随从小厮排成一列,挨个儿进到玉律房中,请谢司长品鉴。
谢蘅真不信这个邪。
房中案前, 立了个手足无措的小厮。谢蘅一双眼眸清澈见底,寻不着半点杂念, 专盯着他看了半晌。
对方本是垂着眉眼的, 依谢蘅的话,才壮起胆子跟她对视片刻。他们二姑娘就是放眼京师也是难寻的美人儿,只不过寻常人总会不自觉教她的灵秀吸引, 这才不常称赞她的容貌。
她一眨眼,就如春风吹皱湖水, 教人不慎跌陷在里头, 难能自拔。
这小厮本就是个年轻的, 教谢蘅这般盯着, 顿时脸红心跳起来。他终是移开视线,跺了一下脚怨道:“司长真讨厌!”然后就捂着脸就跑开了。
“”
谢蘅怎么看都像是看到了自己,恶心了好一阵儿, 捋了捋胳膊上的鸡皮疙瘩, 说道:“我肯定是有毛病。”
“您这是怎么了?”回青在一旁哭笑不得, “再拿这些个小孩儿取乐子,他们可就没心思做事了。”
谢蘅心烦意乱地挥挥手, 教人散了个干净。
她半躺到榻上去, 手背覆着眼睛遮光, 闭目沉思。
谢蘅骗得了谁, 都骗不了自己,她看刘景行时,跟看别人时的感觉截然不同,可她又说不上来有哪里不一样。难道果真如丽娘所说,她是喜欢刘景行的?
她不敢斩钉截铁地认定这件事,从前她因愚钝就已负过刘景行一回,万不能再如此糊涂。至少拿许世隽他们几个也试一试才好判断。
她一张开眼,就看见刘景行咬在她手上的浅红色牙印还在。
这厮是狗么?
谢蘅狠搓了几下。要是换到从前,她还不觉有甚,从小跟同一片儿府宅的小公子打架,拽头发c下嘴咬,甚么赖招没用过,都是稀松平常的事儿;可这会子看着这牙印,就全然变了味道。
像打情骂俏。
谢蘅教这浮现在脑海里的四个字吓得不轻,可缺的那根筋哪里会这么容易长出来?她埋在榻里喘了一阵儿,抵不过翻涌而来的疲累,昏昏然间想着“丽娘的话也并非全然可信”,渐渐睡了过去。
谢蘅一醒,这事就算翻篇儿,绝口不提,也再不去衙门。刘景行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衔着相思豆上门却被喂了好几次闭门羹。他想来定然是上次咬那一下,给她咬毛了,只得悻悻而归。
这日天降大雨,聒噪的雨声哗啦啦地拍打着亭檐青瓦。刘景行于亭中自博自弈,棋盘已下成了残局。
不一会儿,彭大江沿着游廊而来,朝刘景行拘礼道:“大人,堂外有人击鼓鸣冤。”
刘景行一扬眉,看着亭外雨雾蒙蒙的天,一方起身一方问道:“谁啊?”
彭大江回答:“柴,柴有幸”
刘景行疑了一下,很快换了官袍去到前衙,还未上堂就有人击鼓三通,清晰有力。待他坐上堂前,柴有幸勾着冷笑,将鼓槌往身后的衙役怀中一扔,抱着扇子上前:“大人,晚才有冤——”
柴有幸自言今日乃是代表武家而来,为罗家与武家的纠纷官司,衔冤上告。
谢蘅这厢在金科房里头听了半晌的雨。这湿冷的寒气不算狠厉,要不了人命,却能一点一点渗到骨子里去,让人难受至极。
时辰一久,谢蘅就犯了旧疾,腿疼得难受,本打算将这雨天睡过去作罢,这还未躺下,县衙就派来的公差来,言说乃是公堂传唤。
她听公差说是柴有幸到县衙要为武家翻案,她身为本案的状师,自要当堂辩驳,不得不去。
一炷香的工夫,小轿子落在县衙门口。
回青一手执伞,一手扶着谢蘅从轿中出来。进到公堂之中,柴有幸收扇立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