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李略他们清理战场的时候,白水军的一处豪宅里坐着两人。
“应该就是今天了吧?”
“就是今天!”
淡淡的檀香缠绕在鼻端,不过空气中弥漫的则更多的是满桌佳肴的香气。只是坐在厢房中的两人哑谜般的对话并不应景,每个字中都透着浓烈的杀机。
先开口说话的那人便是叱咤鄯州的宋江宋押司,年近半百的宋江外表并不起眼,中等的个头,长得黑黑瘦瘦。可胜在相貌忠朴敦厚,长得慈眉顺眼,脸上总是带着一点谦卑的笑意。对于年轻人来说,他是个可亲的长者,对于长官来说,他是个可信的手下。这样的一个实诚人,第一眼就能博得上司的好感,如果再能办事得力,哪个长官会不信重?
也就是这个貌似慈祥的中年人,让几任军使含恨而走,多少官员无可奈何。宋江的势力,不仅仅局限在白水,在陇右军中,宋江有人,在内附部落,宋江有人,在京城,宋江照样有人。曾经有一个进士身份的兵曹参军,想挑战宋江的地位。但最后的结果,是那人被贬去岭南,而参军的妻女则一起给宋江收入房中。宋江三十年把持着白水军的内外事务,而越的根深叶茂。
宋江用勺子舀了块酿豆腐吞入口中,半眯着眼享受起在嘴里扩散开来的滑腻细软的美味。
黄歆坐在宋江对面,他的碗筷都还没有动过:“按着行程,如果没有拖延的话,李略现在应该在衙门峡殒命了。”
“不知哈伦部能不能成功”
黄歆轻松的笑道:“去埋伏的都是十里挑一的精锐,那些个羽林兵不过是绣花枕头,就算李略是个能打的,只要斩首成功,他一人又能抵得多少事?”
以哈伦部的实力,百余精兵也勉强能动员得出来。但这么多人一起出动动静太大,为了防止走漏风声,百人便是极限。从近千人中精挑细选出来的百名精锐,怎么可能会输给长安来的禁军绣花枕头?!
“也得防着万一啊”与部落打得交道越多,宋江就越是明白他们不能深信,怎么都要防着一手。
“就算他到了白水,咱们也有杀威棒!押司何须忧心。”
宋江慢慢的点了点头,对于自己安排的记记杀招,他相信李略不可能都躲过去,只要中了一个,他必死无疑,唯一担心的就是他半路跑掉,“要是跑了”
宋江说着放下筷子,拿起酒杯,黄歆见了忙提起酒壶给宋江满上,笑道:“他跑什么?还能跑到哪去,除了鄯州。二郎也是在鄯州呢如果李略逃回鄯州,他肯定要下狱,二郎正好可以”
宋江是个吏员,祖孙三代在白水衙中作威作福。如此权势,宋江当然想传给儿子。他总共生了五个儿子,但活下来的就只有二个——在此时,无论民间还是皇家,幼儿夭折率都是过一半,很少有人家全部平安的。
宋江的大儿子宋忠吉如今也在白水军衙之中做事,前些时候领了差事往沙州办事去了。至于二子宋惠侨,宋江很早就决定不让他留在白水军与长子打擂台,而是花钱为他捐了一个官身,如今是在鄯州府下面的县里做着司刑参军的小官。
宋江为儿子买来的官身称为进纳官。虽然进纳官在官场上多受人鄙视,很难升得上去,可有了一个官身,能减了税赋,免了差役,行事也方便一些。
“只要李略死了,我黄家的大仇就得报了。”黄歆一仰脖,将水酒一饮而尽。放下酒杯,眯起的眼中杀气腾腾,攥紧右手的力道几乎要将酒杯捏碎。
原来这黄歆是死于“东宫谋反案”黄彪的弟弟,当日灭门之时,他躲在茅坑里逃过一劫,接着为避风头,远遁西去,现在没想到居然藏身在白水。
自从东宫一案之后,他几乎如丧家之犬,东奔西走如过街老鼠,远走天涯。
这是谁害的?
是李略!
为了活命,他几万贯花出去,家中现钱一下全没了,商号也贱卖